司徒端敏望一眼薛少陽:“我知道先生在擔心什麼。雖然自小我就不喜打仗,求學的時候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將來能夠留在書院裡做一個夫子,悠閒淡然的過一生。後來不得不去了西北,也是能不去戰場就不去。但我自認不是怕死的人,也不是怕殺人的人,當斷時則斷,我沒有拖泥帶水的習慣。”
“只是我的選擇的方式不同。我所希望的是有一日燕齊兩國——互市、通婚、派遣留學生、互設使節團並國。”
薛少陽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陣狂跳,這位小主所謀竟然比她以為的更大。歷史上燕齊兩國都曾經有帝王想做到這種真正意義上的一統和文化融合,可是到目前為止連國土上的一統都沒有做到,難道這位還沒有等上帝位就有這個計劃了。
薛少陽嘴唇蠕動了好半天:“殿下”
她本想說,殿下覺得可能嗎?但眼前的青年女子淡漠而冷靜的表情,如同被雪覆蓋著的高山,縱然姿秀潔讓人傾許,卻也同樣沉默不可撼動,將任何犀利的言辭,都變作了軟弱的風雪徒勞的糾纏。
“殿下有幾分把握?”薛少陽索性不再阻攔。只要瑜王府安然,齊國不破,並國就並國,不一樣是瑜王府的血脈傳承嗎?雖然是前途渺茫的征程,卻並不是沒有成功的曙光。何況並國的前提就是這位小主子能夠登上帝位,做得了大齊的主,否則其他都是妄談。
司徒端敏輕笑,重新在輪椅上坐下來:“先生莫忘記了,我本來就是燕國的嫡親王。老師當年本來打算將我和謫陽的長女立為皇儲。後來誤以為我是十四年前死去的太女趙楠,所以才換了打算。我本來身負兩國皇室血統,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而這條路唯一能走的人,也只有我。”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她語氣沉重起來,像是已經踩在了滿是荊棘和岩漿的路上。
有的時候,戰爭比和平要來的容易。接著前人三百年的老路走下去,誰都不會說什麼。身為一個帝王,用鮮血來換取自己的圖謀霸業,本來就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朝變了倒反會惹出非議來。
路不好走,她知道,但是她必須走下去。
謫陽,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薛少陽聽她提起長女,心頭一跳,想起適才司徒端睿的千叮萬囑。
“先生千萬不要在敏敏面前提起平南郡卿已孕有一女的事情。我們得到趙謫陽有孕的時候,敏敏剛剛恢復記憶,精神近乎崩潰。我和孟姨用盡手段才勉強讓她稍有生念,那時若讓她知道自己要做母親,而人又不得歸國,只怕心境又要起變化。所以從那時起,關於趙謫陽和陸和寧的那方面的訊息我都小心過濾之後才送到敏敏那裡,全府的人我也都下了噤口令。日後,我自會找機會與敏敏說明和道歉。”
薛少陽剛剛答應過司徒端睿,也知道此刻不是好時機,於是轉開話題:“為何燕帝會認為殿下是趙楠?”
“端睿,今日朕召你入宮來,是有一件要事要告知你。”
司徒端睿看一眼坐在左首的中年女子——瑾王司徒瑾正和藹的向她一笑,笑容裡帶著說不出的親善,讓她不由得心中嘀咕,她這位無利不起早的阿姨又搞出什麼么蛾子來了。
面上擺出些微迷茫之色,司徒端睿向鳳椅上的皇祖母司徒朔恭敬地低頭問道:“皇祖母,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何事?”
司徒朔長滿皺紋的臉笑起來得時候倒如同一個普通家庭的祖母,讓人不由得心情放鬆,想與她親近:“這事說起來是朕疏忽了。睿兒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該是讓你承擔些責任的時候了。你瑾姨今天與朕提了瑜王爵位襲位的事情——如今瑜王府就只剩下你一根獨苗,該是給你封一個名分了。”
司徒瑾起身走到司徒端睿身邊,伸手揉了揉司徒端睿的頭:“一轉眼當年的小蘿蔔頭也長這麼大了。前兒看見我家的端和騎著馬在獵場裡跑,那個樣子讓我總想起小時候和四妹在獵場裡玩的日子唉,四妹去了那麼多年,爵位也該有個人承襲了。”
哼,這個時候想起瑜王府襲爵的事情了,早幹什麼去了。妹妹作為嫡女出生後,立刻被封為了瑜王世女。七歲時又被冊封皇太孫,成了大齊皇儲。這樣一來瑜王的王爵繼承人就空了下來。作為母王除妹妹外的唯一女兒,自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瑜王世女。當年她曾聽母王提過,等妹妹立儲的事情忙完之後,便與皇祖母提她襲爵的事情。不料後來事情急轉直下,母王去世,按照道理,只要不是取消瑜王這個爵號,作為唯一的瑜王血脈的她應該是理所當然的王爵繼承人。可那之後不但沒有人再提她承襲爵位的事情,連本來應有的世女封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