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其中“天下之大,捨我其誰”的意味,透骨可見。
一弓出世,千弓毀。
陸穎不由得有些又好氣又好笑,這天下怎麼如同小孩子一般懵懂霸道,為了自己稱意,居然弄出這等陣仗,以弓鳴之力生生毀去千把良弓。
忽然兩抹黑影從天下弓身中飛了出來,她抬頭望去,兩個女子模糊的半透明身影如同畫卷一般慢慢浮現出來。
左一位,英姿勃發,鳳眼犀利,九尾鳳袍在身,睨視天下的霸道。
右一位,玉樹蘭芝,氣韻洗華,白衣勝雪,半帶清冷,半攜疏狂。
陸穎瞬間明白——天下曾經的兩位主人:燕太祖趙燁,絕璧將軍宋麗書。
兩人虛影的目光似乎都在專注地看自己,卻又好像在看著自己腳下這片土地。
“佑我大燕!”宋麗書輕輕說,眼神柔和,淡雅如山中幽蘭。
“一統天下!”趙燁大笑道,神采飛揚,耀眼如天上的太陽。
氣勢迥然,看著這片土地的時候,眼中卻是一色一樣的慈色與愛戀。
陸穎心中一痛,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從心裡震盪。
天下大概是想把兩位主人致死都不肯忘記的願望傳遞給她:一個是三百年前的一代雄主,萬眾拜服的人皇,一個是三百年一見的投筆從戎之名將,無論敵我皆敬拜服——這樣兩個世人仰望、無敵近神的人物竟然也有這樣的執念!
陸穎不由得想在心底發出一聲長嘆:大燕你若有靈性,應知是何其幸福,被這等人物捨命待之!轉而卻又嘆:大燕何等多嬌,惹這等人物競折腰!
一個人的信念,要有多麼執著,才能令一把弓記住主人的夙願?自己是不是也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呢?
真當是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矣!
想著想著,不禁潸潸淚下。
俱往矣,風流人物。
陸穎不管周圍人怎麼看自己,從一邊的箭筒中取箭兩隻,翻手搭弓上箭,她此刻與天下心意相通,一番動作做起來如同行雲流水般優美流暢,驚得謝嵐王六等人眼中喜色連連。
兩根白羽箭如同奔鳥破空而去,在西北的天空下,劃出既定的軌跡,分別準確無誤的刺入百米之外兩隻箭靶的紅心正中。
還看今朝。
☆、宋麗書 上
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不輕不烈,濃度正好。屋裡屋外都很安靜,偶爾能聽見一兩聲蟲鳴,卻也不怎麼覺得吵鬧。我很喜歡在這樣午後抱著言秀做的軟軟的圓枕在軟榻上小睡一會。
這個時候,爹爹和阿文都不會來吵我,甚至母親沒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也不會來找我。
睡得半醒,隱隱聽見外面有人刻意壓低聲音爭執。
不用想我也知道誰來了,心裡有些遺憾,但還是放棄了再眯一會的打算。睜開眼睛,窗外的榕樹葉子擋著正午的陽光,好像一個多手臂的巨人,是我醒來第一眼必會看到的景象。
言秀不在,我只好自己動手對著鏡子重新抿好頭髮,撫平因為睡覺有些凌亂的衣服,然後說:“言武,我已經醒了,讓殿下進來吧。”
聲音不高,但是對於言武的聽力來說已經足夠。
話音才落,一陣風就撲了進來,我早已經準備雙手接住他,將這個矜貴的男孩扶起,略皺起眉責備道:“殿下怎麼總是這麼毛毛躁躁,萬一磕到哪裡怎麼辦?”
柔嵐這次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對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的隨口說“知道了知道了”,人一站穩就開口就仰起頭瞪著我質問:“麗書姐姐一定要去花山書院?”
一雙接近琥珀色的雙眸直直的看著我,清澈如水,乾淨無暇,實在是皇宮裡少見的一種眸色——也是我喜歡的顏色。這也是我一再對著他莽撞地闖我的院落縱容的理由。
今年我十三歲,其實三年前我就想去了,可花山是不收十二歲以下的學子。爹爹倒是想我就留在京城念皇家書院,他不希望我走的太遠。不過好在母親同意。一則母親認為憑我的能力考上問題不大,二則祖母是書院山長,在那裡唸書必然會對我照拂一二,並不需要太過擔憂,三則皇家書院雖然好,但是畢竟不如花山書院的聲望高,既然有希望考上為什麼不去更好的書院唸書。
除了爹爹和柔嵐外,不想我去花山的還有阿文。
我一走家裡就剩下阿文一個孩子,平日沒我陪她玩,惹禍了沒我幫她在母親爹爹面前說情,自然是對她大大的不利。不過阿文到底是我的妹妹,就算不滿,至多也就是多嘀咕幾聲,躺在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