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打仗了嗎?你那麼厲害呀”。阿蓮跟在墨宋身後走遠了,素年還能聽見飄過來的聲音。
阿蓮和墨宋,還有刺萍三人,是當初一塊兒來到素年身邊的。就算墨宋現在有官職了,變厲害了,阿蓮卻始終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在牙婆那裡瞪著眼睛讓自己把眼淚收起來的小子。
阿蓮因為生性怯弱,之前膽子也不大,動不動就會害怕得如同兔子一樣,在牙婆手裡的兩年中沒有被人看上過,這樣牙婆就等於是白養了一個人,所以對她越加不耐煩,態度惡劣。甚至動不動就會懲罰。
越是這樣,阿蓮就越是害怕,成日這雙大眼睛裡都盛滿了淚水,見有僱主來挑人都是不敢抬頭的。
越挑不上就越被嫌棄,越被嫌棄就越是膽小。於是下一次更加沒人看入眼,這就好像一個死結一樣,她只能偷偷地躲在人後哭,然後紅著眼睛,看到因為太不好馴服又被懲罰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墨宋。
阿蓮看到墨宋了以後,嚇得眼淚都不敢繼續往下落,淚珠掛在臉蛋上。懵了。
她當然是知道墨宋的,牙婆都愁死了,他被人買走過一次,不過三天,又讓僱主給送了回來,讓牙婆好一頓道歉。完了狠狠地收拾了墨宋一頓。
墨宋壓根就不是修理就能聽話的,鼻青臉腫的仍舊一臉橫橫的樣子,讓牙婆頭疼死,恨不得一天照三頓整治,可依然達不到效果。
墨宋被人扔在院子的角落裡。臉上沾滿了塵土,嘴角有血滲出,眼神卻無比嫌棄地盯著阿蓮:“哭哭哭,就知道哭,給我把眼淚吞回去!你以為哭就有人會來幫你了嗎!幼稚!”
阿蓮嚇得一動不動,卻聽話地把臉上的淚漬擦掉,驚恐地瞪著墨宋悽慘卻兇巴巴的臉。
不痛嗎?牙婆在讓人教訓墨宋的時候,有時候會讓她們這些人圍著看,殺雞儆猴,讓她們別妄想著能反抗,阿蓮瞧過一次,看著竹鞭條抽打在墨宋身上的時候,一聲驚呼,差點厥過去,晚上連著做了三天的噩夢。
怎麼可能會不疼呢?可為什麼墨宋好像很不在乎的模樣?
墨宋趴在地上,他身上一陣一陣的抽疼,疼得他身子都在打顫,剛剛哭得吵死了,還是這會兒清靜些。
一雙小小的腳出現在墨宋的面前,阿蓮看著他不動了,還以為他是不是死了,這才鼓起勇氣偷偷地過來瞧瞧,蹲著一點一點挪過去,就看見墨宋陡然抬起來的臉,跟她的臉十分接近,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自己。
阿蓮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沒事吧?”
墨宋沒理她,又將頭低下去,他最不喜歡哭哭啼啼的,煩都煩死,哭能有什麼用?小丫頭真是煩。
阿蓮頓時又抽噎了起來,就蹲在墨宋的身邊,她只能哭,除了哭,她找不到別的宣洩的方式。
“你哭夠了沒有!有什麼好哭啊!”墨宋暴躁了起來,“要哭滾遠點哭,煩死了!”
阿蓮被吼得愣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大聲:“我從來都是在這裡哭的,找不到別的地方了,嗚嗚嗚嗚。”
墨宋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可阿蓮正在宣洩的當口,只能等著她自己慢慢停下來。
阿蓮雖然動不動就會哭,但時間都不長,很快,她抽抽搭搭的停住了,“你疼不疼,傷口這樣放著,會不會有事兒?”
墨宋沒理她,他疼得意識都有些模糊,很快便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總算清淨了,墨宋心想。
不過,他還沒有舒坦一會兒,就感到有人在搖他的身子,勉強睜開眼睛,發現那個愛哭鬼又回來了!
墨宋恨不得吼兩句還表達心中的鬱悶,卻見阿蓮拿著一個饅頭塞到他的嘴邊。
“他們又不給你吃飯了吧,你傷成這樣,我也不能幫你,這個給你吃,我吃的比較少。”
吃的比較少,墨宋看著阿蓮弱嘰嘰的身子,若是能有好東西吃,誰願意整日瘦骨嶙峋的?
阿蓮沒等墨宋開口,也沒敢等他開口,放下饅頭轉身就跑了
就這樣,他們兩人算是建立了小小的默契,墨宋仍舊三五不時被教訓一頓,丟在角落裡反省,阿蓮則三五不時地捱罵哭泣,然後省出一個饅頭留給墨宋。
疼痛伴隨著哭聲,墨宋竟然奇蹟地習慣了。
可這種默契,遲早會消失的,他們會被賣進不同的人家,分道揚鑣,如果最後真的沒有人家肯將他們買下,也許等著他們的,會是更加殘酷的日子。
“別有事沒事總哭,沒得讓人厭煩,你的日子會更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