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三抖得更厲害了,嘴裡卻是不饒人,“若、若你們、給的、那、五十兩、銀子、不是、讓、我母親、害人。為何、我、母親、在、在第二天就被淹死了?”
恐是想到了自己母親的慘死,唐三在哭訴時那結巴卻是順了,“京中城門天黑前便被關了起來,我母親無緣無故怎的要去護城河邊?護城河邊可沒有哪家娘子要接生!”
“莫不是你親眼所見我溫府的人害了你母親?”溫家大爺嗤笑道。
唐三抬起頭來,哽咽著道,“小的自是有人證!”
刑部尚書聞言,立即道:“人證為誰,為證何事?”
唐三道:“人證為田老,那夜便是他看見我母親遇害。”
“田老可在?”刑部尚書又問。
唐三磕頭道,“便在外面侯著。”
田老乃是唐三的尊稱,只因此人年紀尚高,以老尊之。
凡國中年長者過七十,可賜杖,見官而不跪。
田老今年七十有二,依然能下田種稻,身體十分強健,一張臉雖長滿皺紋,鬍子發白,然渾身卻一股精幹之勁。
刑部尚書著人搬來了凳子,讓田老坐下,這才發問:“之前唐三所說,老人家可聽清楚?”
田老不僅身子骨好,耳朵也沒毛病,聞言道:“小老兒可作證。唐三小子所言屬實。”
隨後,田老便開始說起當年之事來,“那時天氣微熱,小老兒子運了一車稻穀往京城裡來賣。只可惜城門尚未開啟,小老兒無奈,只得在護城河外尋了一處草叢裡眯上一眼。”
京郊之人,為著買賣,時常夜宿城門外,此乃常事。
田老這般說,在坐之人皆點頭。
“待到下半夜裡,小老兒被蟲子咬醒,手癢難耐,在抓癢之時,卻是聽見有人語聲。往細裡一聽,卻是一男一女。那女聲,小老兒還聽出來了,卻是唐家的接生婆子。”田老道。
若此時田老不是在公堂之上,那調子聽的人怕都以為自己在聽葷段子。
田老繼續道:“小老兒本以為是有些不自尊自重,卻又聽聞唐家婆子突然高叫起來,‘不是說好的百兩銀子?怎的如今想要賴掉剩下五十兩?’,隨後那男聲就道‘噤聲,你這兇婆子,害了人還敢來要銀子’,唐家婆子又道‘我怕甚,便是那閻王爺來,也得將你一起抓去’”
田老在講述途中喝了三道水,卻是將事情講得活靈活現,活像才發生的一般。
在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講到了最後,“兩人就那般撕扯起來,嚇的小老兒動也不敢動。最後唐家婆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沒了。小老兒等了一會兒,見沒了聲響,又不見對方離開,只能繼續趴在草裡。過了好陣子,那男的才將人拖著往前面走,‘噗通’一聲丟河裡了。”
“胡扯!十多年前的舊事,怎的你還記得這般清楚!”溫家老爺子在一邊忍不住脫口道。
田老朝著溫家老爺子道:“小老兒從小到大,只見過這一樁大事,自然記得清楚。害死人叻,也不怕報應!”
刑部尚書也覺得田老此言並不能為證,只左右看了兩位世家子弟一眼,見對方眼中皆是不信,才道:“田老人家你說了半天只是聽見的,並未親眼看見,怎能為證?且你又怎知那女聲便是產婆?”
田老道:“那唐家產婆向來在鄉間接生,小老兒所在村中,大多產婦人都是請她來,自是記得清楚。至於證據,那也是有的。”
“證據何在?”刑部尚書皺眉道。
若是真有什麼證據,恐怕於溫府不利,到時怕也不好跟皇帝交差。
田老回道:“證據便是那男子留下的一個香包,與唐家婆子頭上的一根銀簪子,當時都掉在了草叢裡,小老兒待到天亮才看見。便將此兩物撿起來,最後告知了唐家老三。更是勸誡他莫要追查此事,恐丟了卿卿性命。”
說完這些的田老還頗為自滿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為自己保下了唐三的命,如今讓冤情得以明朗而滿意。
唐三此時也從胸前掏出一個布包擺在地上,將之一層一層的開啟,最後露出了那根有些發黑了的銀簪子與一個看起來也十分陳舊的香包。
當然,一個香包並不能證明兇手與溫府有關,然包著香料的布上卻刺了一個溫字,卻讓溫府頓時陷入了嫌疑之境。
時人愛香包,便是大家中的下人也是如此。
然香包於下人而言,卻是極為昂貴,因此為防丟失被人拾取,大多會在上面繡一個符號證明所持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