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彤不敢接話,只得扶著她從一側的小門離了東廂,出了承乾宮。承乾宮外,日光愈盛,妘笙眯了眯眼,扶著妙彤不去理會站在大殿外的那些朝臣們詫異而掩飾的目光,直接下了石階,上了鸞轎向芷蘭殿而去。她果真還是念舊的懶人,如今這宮裡空空蕩蕩的了,她還是隻願意留在芷蘭殿。
坐在鸞轎上看著這個宮闈,此時卻再無那高人一等的感覺,只是越發覺著高處不勝寒了。
鳳儀宮依舊傲立,冷眼掃視著後宮所有的女子。只是妘笙再去看時卻已沒了當初卑微的心理。她連玉璽都已掌過,鳳儀宮裡的哪個鳳印實在讓她沒了興趣。宮道平整而狹長,路過雍華宮時,妘笙讓人停了下來。
“主子?”
“我想去看看你們都回去吧,不用跟著了。這宮裡的人實在太多了”
妙彤還想說什麼,但妘笙卻回頭對她一笑,擺手制止了。
“是。”妙彤低頭欠身,與眾人退了去。如今的妘笙,實在沒人敢駁了她的意思。
妘笙轉頭看著雍華宮,嘆道:“這般結局於你是否也是好的?”
緩步走了進去,往日纖塵不染,今朝也是蛛網密結。閉上眼,似乎還能想起那一日白翊寧在妝臺前仔細描眉的樣子。那樣的人,是一絲一毫都不會出錯的。所以當一切畢了,對銅鏡顧盼之時,一定非常的滿意。那一日,白翊寧應該是從這裡走過吧,長長的裙襬搖曳在地帶出旖旎。當時她的心裡在想著什麼呢?是她和靖王初見時的情景,還是在宮裡浮沉的艱辛?抑或她根本什麼也沒想,只是帶著微笑走入了關押靖王的宮殿。
江都郡的事已經成了史書上的話,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冷漠至極,無一處提到那個叫溫柔的女子。後人只知道慕容瞮勝了,靖王敗了。靖王被押送回京後因身份特殊,當時帝都局勢又混亂,便直接關押在了宮裡。卻不想,他再也沒能走出那座宮殿。
侍衛們發現的時候靖王已經死了,而白翊寧也正帶著微笑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宮裡是容不下一點兒真情的。可惜女人都好傻,明知如此卻還是深陷其中。至於如今,我卻也有些彷徨”江妘笙站在空落落的宮殿裡,陽光從菱花格子透了進來,印在地上,一片冰涼。“其實咱們在宮裡鬥得你死我活,到頭來還不是黃土一捧。如今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我,我只知道,不過數十年也就沒人再記得我了。好沒意思。”
雍華宮在妘笙的低述中顯得越發靜謐了。這個曾經很熱鬧的宮闈,此刻也顯得很安靜,妘笙轉身走出了雍華宮,淡掃宮闈,只落得一聲冷笑。曾經的巨獸,終也乖巧地匍匐在了她的腳下。只可惜,無人來賀,連自己也都無一絲高興可言。
“妘笙,你讓我好找。”慕容瞮龍袍加身,果見得天子之姿,越發讓人不敢正視了。“怎跑到這裡來了,大典還未結束。”
妘笙回頭看去,只覺得此刻兩人之間相隔太遠,以至於面目模糊。
慕容瞮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兒你知道嗎,在宮裡,是容不得一點兒真情的!”
“怎會。妘笙。你要相信我。”
是否當年慕容皓也曾這樣對葉清嘉許諾?
“我要與你共享這大好山河。這天下唯有你能與我並肩而存。妘笙,我們走到了這一步的,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因為這宮闈深深你看哪,這可是九重宮闕啊!”妘笙虛指著,“哪裡,容得下什麼情意呢?”
“我已讓人擬好詔書,妘笙,我會冊封你為後。”
慕容瞮有些急切地說道,連那兩道好看的劍眉也微微皺了起來。妘笙伸手撫平他的眉心,依舊笑著,卻不見得明媚張揚,只是越發地倦意深沉。
妘笙側首望著鳳儀宮的方向,“皇后?這皇后有千萬個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瞮一滯,看著妘笙。她的意思他又怎會不知,她一路走來,他也一路相隨。其實還是在心裡期盼,這個女子能為他收斂一身鋒芒,安守深宮。但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怎麼可能呢,掌過玉璽,調過兵馬。這樣的女子,再也不是這九重宮闈能困得住的了。過了半晌,慕容瞮才有些憤然地說道:“寧可不知。”
於是妘笙就笑開了,她上前擁著他。
“我不想死。在這宮裡不過‘寵愛’二字。”她想起來與白翊寧雪中一席話。“寵愛寵愛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就只要寵,不要愛。君臨天下的人愛實在太過沉重,我承受不起。你,也給不起。慕容瞮,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