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的走進屋內,抬手小心地掀起玄關處掛著的紫竹刻花門簾,好奇的打量四周,屋子被佈置得非常素淨雅緻,裡頭是一張雕花嵌鈿的紅木大床,懸掛著繪有淡彩水墨山水畫的水綠紗帳,床上整齊的疊放著素紗衾被,一管溫潤柔和的玉笛靜靜的躺在枕邊,一陣清風從視窗吹來,將床幔上綴著的那排精美細緻的雪青流蘇吹得輕輕搖曳;靠窗那張又大又寬的梨花木雕花書案上,整齊的擺放著筆硯等文房四寶和一疊疊色澤素雅的描金印花彩箋,緊挨著書案那一溜兒高大的書架中則放滿了各種書籍,雪白的粉牆上掛著幾幅丹青字畫,屋子中央還擺放著一具古樸渾雅的琴,琴頭上垂著一條漂亮的煙粉流蘇,墜著一塊鮮瑩亮潔的美玉,一陣陣淡藍的輕煙緩緩自牆角那隻精巧的紫銅梅花鼎中嫋嫋飄出。
整個屋內充滿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看上去不太像是哪位千金小姐的香閨繡房,倒更像是一位文人墨客的書房。我知道她的奶孃,也就是我的教引嬤嬤孫嬤嬤一直時常親自來拾掇這間屋子,因此,雖然佳人早已逝去,可屋內卻仍是保持窗明几淨,看上去纖塵不染,彷彿她還住在這裡,從未離開似的。
我走到書架前,仰起頭仔細的看了看,驚訝的發現書架裡擺得最多的竟是納蘭容若的詩詞文章,呵呵,看來這位才女額娘跟我一樣,也很喜歡納蘭容若的作品呢!我微微一笑,信手抽出一本詞集,坐在那張寬大的書案前,支起雙肘,用纖細的手指點著那一排排艱澀的繁體字,略有些吃力的逐字念道:“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把酒莫驚春睡重,讀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我正聚精會神的念著,忽然聽見耳畔傳來細微的啜泣聲,我抬起頭,一眼看見孫嬤嬤站在門口,怔怔的望著我,糟了,怎麼竟會被她給逮個正著!我頓時一陣慌亂,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她,訥訥的輕聲說:“孫嬤嬤,我我”
孫嬤嬤朝我緩步走過來,伸手輕柔的摸摸我的頭,感嘆的說:“像真是太像了!”
“孫嬤嬤,您說什麼像呀?”我見她對於自己私自溜進這間屋子並沒有生氣,便放下心來,疑惑不解的望著她。
孫嬤嬤眼圈一紅,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略有些哽咽的說,“格格,您才剛坐在這書案前唸書的時候,那模樣、那神情,跟咱福晉可真真兒是像得緊哪!”她頓了頓又問道,“格格,您才剛唸的是什麼?”
“是納蘭容若的《浣溪沙》。”糟糕,穿幫了!一個三歲的孩子沒有人教怎麼會念詞啊?我心虛而害怕地低下頭。
“怪道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孫嬤嬤輕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望著我,快速的閃過一絲憂悒,隨即又頗為得意的笑著說,“呵呵,咱家格格到底是福晉的骨血呢,這麼小就會念書了!”
我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想到這個孫嬤嬤並沒察覺出我的不對勁,自己這麼輕易就矇混過關了!
孫嬤嬤慈和的笑問我:“格格,您可是喜歡唸書麼?”
“嗯!”我點了點頭。
“格格,您可喜歡這間屋子麼?”
“喜歡。”
“那嬤嬤待會子就給您把東西收拾一下,打從今兒起,您就搬到這間屋子住,可好?”
我猛的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驚又喜的說:“孫嬤嬤,您是說我我可以住這間屋子?”
“嗯!”她朝我肯定的點點頭。
“可是您不是從不讓別人到這間屋子裡來的麼,更別說住人了”
孫嬤嬤用手輕輕撫摩著書案上的那本詞集,緩緩開口說,“因為咱福晉是個極愛念書的人兒!她尋常裡唸的這些書啊寫的這些字兒呀什麼的,還有院子裡的那些個竹子啊、梅花兒哪和菊花兒等等,這些可全都是她親手種的呢!這些我雖然看不懂也聽不明白,可我卻知道,這些都是她珍若生命的東西,是她的心血!雖然她現在人不在了,可我也不能讓府中的那些粗人沒白的給弄壞了,所以我才下令不許他們進來亂碰亂動,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我自個兒親自動手整理。您瞧,這屋子裡頭所有的東西我可是全都照著她生前的習慣擺放的,一點兒也沒動過,才剛我站在門口,瞧見您坐在這書案旁認真的唸書,這一剎那呀,我眼一花,還以為是咱福晉坐在那兒呢”她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頓了頓對我說,“格格,嬤嬤不肯讓您來這屋,是因為怕您年歲小不懂事兒,若是您不小心把福晉的這些書啊還有那花花草草什麼的給弄壞了,那豈不是太可惜了麼?既然您喜歡唸書,那自是再好也不過的事兒了,福晉的這些東西呀也算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