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她發現茱萸給她送了飯後居然一個人躲起來哭,這時才緊覺了起來。茱萸這個丫頭歷來老實,一直都對喬虎很是上心,傻瓜也都看得出來裡面的情誼,原本她從東嶽回來的路上就再想,等一切歸於平靜就好好的當個媒人,撮合撮合他們,卻不知這一回來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屁事。
女子去看喬虎的時候,茱萸正在給他上藥,冰凝劍的創口歷來都不易癒合,幸得這府上住著孫先生,才得以調配了特製的傷藥,但傷口潰爛的程度還是讓女子觸目驚心。
宓可就那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把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硬生生把所有的難受吞進肚子。他真的下得了手?再怎麼喬虎都是跟她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俗話說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吧,難道他衛羽坤心裡真的就沒有她宓可半點位置?居然把喬虎傷成這樣?
“郡主!”男子一口吐掉咬在嘴上的木棍,慌忙將痛疼的神色隱藏起來,他一把抓過自己的衣衫,擋住那被天鐵炙傷的傷口。
“讓我來!”女子伸出手去,制止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當即就從茱萸的手裡接過那消毒的棉紗和烈酒。
“被冰凝劍所傷的傷口如烈火炙烤一般的疼痛,這些日子你是一點腥辣的東西都不能沾,還有燥熱的姜、酒。不然只是一個小口子以後都會留下風痛之症。”女子用木棒攪起棉紗,小心的給男子處理著傷口,凝視著這穿胛而過的一劍,每一次擦過那皮開肉綻的地方,渾身的血脈就會更加冷上一分。
“是喬虎無能,不能保護郡主!”男子打量著女子平淡而清冷的神色,心裡一陣不安,她為何會這般的平靜?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衛羽坤變心?
“喬大哥說什麼呢?你我從桑奇一路出來,離經萬苦,出生入死,風雨同舟,在梅朵心裡我們早就不是一般的君臣,今日你因我所傷,當妹子的怎麼都不能作勢不理,瑞王他是變了,但他終究是我自己選的夫君,要說真的有錯也是梅朵錯在前面。所以今天在這裡梅朵代他對大哥說聲對不起,希望大哥不要記恨在心。”女子說完即對男子行了個大禮,嚇得茱萸和喬虎是愣在當場。
“至於衛羽坤,我自然會讓他拿個說法給我。”女子薄涼的聲音響起,浩瀚的藍天之上,有兩隻巨大的雪鴛長久的盤旋其上,纏綿低鳴,與那天際流雲一同掠過,彷彿凝聚成一道永不退色的風景。
看著這一方天地,藍天碧水,女子突然想起多少年前,也是這樣的蒼穹之下,緣起於此,這個世界是這般的戲劇,兜兜轉轉,而她,曾經感嘆自己何其有幸失而復得,難道真的也要滅於此?
合歡海後面的檀香林雖然只有幾十畝地大,但卻是全辰星大陸科目最齊的一片檀林,女子曾經望著這裡的三百七十八種珍惜檀木感嘆衛家的奢華與霸氣,置於其中彷彿就是進入了一個珍稀樹種博物館,但對於衛家而言這不過就是個類似後花園一般的林子而已。以前衛羽坤見宓可喜歡,就差宮人在裡面修了座小小的四合院,本打算婚後帶她過來瞧瞧,結果陰差陽錯之間這一空就空了大半年。剛剛經過的宮人稟報,說是他如今正在這檀林之內宴客,從喬虎那裡出來,她沒有帶茱萸,更沒有叫雲來,片刻沒有停留,隻身一人便進了林子。
午時已過,大地早就從晨光中甦醒了過來,正午的陽光很好,灑在肅穆清涼而幽深檀林裡,斑斕四射,勾畫出萬千的光影。宓可一身清淺的白紗裙緩步前行,四下打量,上一次來還是大婚之前,才回南都,就那麼匆匆一眼,卻也讓她驚豔萬分。
林子裡雅緻的天然薰香如空氣一般包裹著她的全身上下、並久久的縈繞在髮梢。林間鳥雀的歡噪已經在陽光的逐漸炙熱後退讓到另外一些陰暗的角落中去,一些愛在叢林中飛來飛去的小甲蟲不安地四方亂闖,彷彿不習慣被人打擾。濃密而巨大的檀木伸展著茂密的枝葉在風的撫觸下微微蠕動,樹叢裡還有偶爾閃光的露珠,那是霧夜饋贈它們的眼睛。
女子臉色一直都很蒼白,身子更是蕭瑟得可憐,但她面容光潔整齊,連發髻都梳得是一絲不苟,只是珠釵未插,顯得有幾分落魄與寡淡,若是不認識她的人斷然不會想到她會是南朝最為得勢的瑞王妃子。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沾染了一些泥土,但她並沒有過多的去理會,偶爾會停下來拍上一拍,卻依舊沿著彩石鋪好的路徑越走越深,那麼淡淡清清香氣,那麼潤潤溼溼的氣味,不住的撲在她的臉上,鑽進她的鼻子,讓她泛起一絲辛酸的苦笑,到這麼幽雅而別緻的地方來自己卻帶著這般糟糕的心情,還真是有些抱歉的辜負了這一番景。
前面是一間白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