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坐在花園角落的一塊岩石上,身後是波光粼粼的水池。
她碧色的裙裾迤邐的繁盛地草地上,烏黑幽異的長髮垂在肩膀後面,她全身上下連一隻珠釵首飾都沒有。但僅僅是那樣閒適自在地坐在那裡,她就已經是世間最美地珠玉,最精緻的首飾了。
我趴在草叢裡面看著她,
為什麼她的眉目之間總是好像要掉下眼淚的樣子呢?這樣的表情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母親。
她似乎是聽見了什麼聲音,轉過頭來,然後就看見了伏在草叢裡面的我。
我有些驚惶,她會怎麼說,會生氣我這樣偷偷地看她嗎?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看著我,靜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笑容展現在她的臉上,就如同霓光般耀目璀璨,流轉生輝。然後她伸出手來,向著我的方向招了招手。
她在叫我?!
我呆呆地站起身來,然後興奮地跑到她的面前,就好像是一隻被她馴服地小狗。
我站在她的面前,用近乎崇拜一樣的目光望著她。
她也在望著我,眼神溫柔如水。然後她伸出手來,抱住我,輕輕呼喚道:“弦兒。”
弦兒?!
我疑惑了,她在叫誰?
我也失望了,肯定不是在叫我。
我抬起頭,想要告訴她我的名字,希望能夠從她地口中聽到皓兒,卻見到她的臉上現出疑惑的神色,她喃喃地說道:“誰?誰是弦兒?。。。。。。”
她地眼神迷茫而困惑,我想要回答,卻不知道如何說起,絞盡腦汁,我避難所民不出在我認識的人之中到底有哪一個人叫做弦兒。
她的眼神越發空靈,抱著我的手也逐漸鬆開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高呼,一個尖細的嗓子在喊叫著:“皇上駕到!”
是我的父皇來了,那時候的我已經知道了那一聲尖叫的意義。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見到他,尤其不想在這裡見到他。也許是害怕他再一次冷冷地問道:“他是誰?”
於是我飛快地轉過身去,鑽入樹叢,尋找到那個空隙,鑽了出去。
第二天,第三天。。。。當母親不注意的時候,我又一次跑去了渡月宮,鑽過越來越鬱鬱蔥蔥地樹叢,然後就會見到她坐在水池邊的身影。
她也會抱住我,一邊露出恍惚的神情,一邊輕輕的呼喚著那個傳說之中地弦兒。
我漸漸地開始愛上這樣的生活,但是再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終於有一天,我在那個花園裡面見不到她了。
我在那裡等待了足足一天,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直到了傍晚,我才失望地跑回采薇宮。
天色已經不早了,纖晨已經準備好飯菜等著我了。
她將熱好的飯菜端上桌子,母親看著桌子上過於豐盛的菜色,眼眸之中流露出長久不見的驚喜。後宮之中等級森嚴,各宮各位有固定的份例,除了固定的節日和慶典,很少有機會有逾制的飯菜。
纖晨在一邊解釋道:“這個是宮裡頭的賞賜,說是為了慶祝渡月宮裡那一位懷了身孕的。”說著她搖了搖頭,嘆息道:“其實,不過才剛剛三個月,唉。。。。這樣的寵愛,只怕是太。。。。更何況,聽說鳳儀宮那位如今也是懷了身孕的。”
母親聞言,臉上流露出恍如夢中的神色,片刻,也只不過輕嘆了一聲,就靜默無語了。
我在桌子上鬱悶的扒著飯菜,那時候的我並不理解什麼叫做“懷了身孕”,什麼叫做“不過才剛剛兩個月”。但是我卻已經直覺性地預感到,她再也不會在那個花園裡面等著我了。
想起那個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氣的懷抱,我心中一陣苦悶。
之後的那些日子,我依然堅持著跑去那個花園之中,在我的心裡,存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萬一她在那裡等著我呢?
我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反正日常的時候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幹。
漸漸地,那個花園裡面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起來。
在這一段極其規律的日子裡,發生了一件與我有關,也與我無關的事情,我的父皇,我那位偉大的戰無不勝的父皇,又一次出征去了。
離開了這座深遠的宮殿,留下了千千萬萬對他翹首以盼的女子。
蕭瑟的秋天已經過去了,冬天的腳步逐漸逼近了,花園之中的草木都已經枯萎,原本開的荼蘼燦爛的梔子花只餘下一叢黑黃的雜草,而低垂的柳條也變成了乾澀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