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鬱瑞進來,只是撩了一眼眼皮,鬱瑞給太夫人請安問好。
老太太“嗯”了一聲兒,道:“來坐,飯都涼了。”
時鉞推著鬱瑞往桌邊兒坐了,丫頭捧上碗來,鬱瑞淨了手,等太夫人拿起筷子開動,方拿起筷子來。
一頓飯太夫人總是抬頭往他那瞧,因著食不言寢不語,鬱瑞吃的覺著米粒子都膈應著胃,卻也不能發出一聲兒響動。
等吃過了飯,丫頭搬上來一張方桌,將剩菜剩飯一樣樣挪到方桌上,撤下桌子去,這才端上來香茶和一些點心瓜果。
老太太就斜臥在大椅上,招手讓丫頭拿過她的香盒來,掀開蓋子,拿著小金湯匙開始撥楞著,鬱瑞就坐在一邊兒,等著太夫人發話。
太夫人撥弄了一會子,將小金湯匙扔在香盒裡,放在一邊的榻桌上,扣了蓋子,隨即道:“瑞兒啊。”
鬱瑞往前欠了欠身子,不管在太夫人眼裡自己是什麼德行,這規矩總要做好了,免得又被扣帽子。
“孫兒在。”
太夫人慢條斯理兒的道:“你聽說了麼,你爹要續絃的事兒。”
鬱瑞頓了一下,覺得這些不是他能置喙的,只是道:“孫兒聽說了一些個。”
太夫人道:“也是呢,這宅子裡上下也就忙道些這事兒,畢竟陳家的閨女,那可是金枝玉葉,雖比不得公主郡主,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趕的上的。”
鬱瑞聽他這樣說,自覺著無趣,果然讓自己給說準了,太夫人無非就是要敲打敲打自己,讓自己識點趣兒,若是識趣兒,估摸著唐家不缺養著一口人的錢,若是不識趣,恐怕太夫人就要發威了。
鬱瑞自然是識趣的,他活了兩輩子,自然看得懂世事,但是正因為他死過一次了,最怕的就是本是自己的從自己手心兒裡溜走,既然他活過來的那一刻是唐家的嫡子,唐家的大少爺,那這就是他的,就算鬱瑞再識趣,也不願做個杵窩子,再像上一輩似的,被人踩踏著算計,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他沒說話,只是聽著太夫人似乎嘮嗑一樣的絮叨著,絮叨著陳家的閨女如何金枝玉葉,絮叨著陳家的當家如何識大體懂規矩,絮叨著下個月陳姝就要進唐家的門,讓鬱瑞可別莽撞著,衝撞了新奶奶。
唐敬進來的時候,太夫人絮叨有一會兒了,只是還沒說到重點上,丫頭過來輕聲道:“太夫人,老爺回來了,聽說太夫人和少爺正在用午飯,特意來給您加兩道點心呢。”
太夫人聽了,因著續絃的事兒是唐敬提出來的,所以以為唐敬會幫著自己教訓教訓鬱瑞,就高高興興的讓丫頭去請老爺進來。
唐敬身後跟著嶠襄,嶠襄已經將下人帶回來的吃食解開了紙包,一樣樣碼在精緻的盤碟裡面,又把碟子盤子擺放在捧盒裡,看起來真的像那麼回事兒。
唐敬進來第一眼就看見,欠著身兒後脊樑都繃緊了,正在聽訓的鬱瑞。
唐敬瞧著鬱瑞的小身板兒,也不知為何,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細細的腰,因著趕緊挪開了目光,覺著自己的想法並不太妙。
他覺著自己和鬱瑞這兩次接觸都是有緣由的,既是有緣由的,唐敬也就覺著沒什麼不對勁兒,而現在,自己瞧著鬱瑞,竟往那方面想,總覺著不應該。
太夫人見他進來,笑道:“怎麼今兒個這麼早就回來了?在外面吃了麼,外面的飯菜哪有家裡頭可心,要不要再吃一些?”
唐敬給太夫人請了安,道:“不必了,兒子吃好了才回來的,因著聽說母親正在傳飯,正好兒子帶了些小食兒回來,讓您嚐嚐味道。”
說著,嶠襄便捧著捧盒恭敬的往前去,到了太夫人面前,跪下來,擎著盒子讓太夫人挑選。
太夫人方才不像鬱瑞那般小心翼翼,自然是吃飽了,如今見著這些吃的,都有些甜膩,他年歲大了,吃不得這麼甜膩的東西,所以就撿了一塊點心吃了一口,便放在一邊兒。
本身這些也是給鬱瑞帶回來的,老闆給唐敬包吃食的時候,聽下人說了一句,是給少爺準備的,老闆自然選的就是少年人愛吃的,又不傷胃的,再者聽說唐家少爺身子弱,就選了大補的多一些。
太夫人叫唐敬坐下來,笑著問道:“婚事兒準備的怎麼樣了?你又不叫我操心,可交給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我真真兒的不放心呢,人家可是陳家的大小姐,也是見過世面開過臉的人,萬萬別怠慢了去,叫別人嘲笑了咱們。”
唐敬道:“母親放心,兒子叫誠恕在準備了。”
“還在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