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去,那種微微眯起的眼神彷彿吃人一般。葉尋尋毫不示弱地直視回去。四道視線鋒芒畢露,都像是出鞘的利刃一般。我眼睜睜看著他倆之間的氣氛越來越詭異,有一種觀看古代武林高手狹路相逢即將開打的緊張感和刺激感。
我敢保證,如果鄢玉再稍微說一句戳人的話,葉尋尋絕對能當頭把手裡那杯咖啡給他澆下去。完全無視周圍所有的人。她一向有把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都當成靜物的本事。我看得越來越興奮,掙脫了李相南的扶持也不自知,簡直想立刻把他們兩人的膠著跳過去,看他們兩個激烈的你爭我往。冷不防有隻手輕輕搭在了葉尋尋的肩膀上。
那隻手修剪得當,骨節分明,只一眼便知是養尊處優的一隻手,而那隻手的主人溫和地開了口:“怎麼坐在這麼一個地方。讓人一頓找。”
方才緊繃的感覺陡然消散。蘭時微微彎身,將葉尋尋幾乎捏爆的咖啡杯從她手裡解救出來,一面轉過臉,向我們幾個人一一點頭致意。我只見過他一次,卻被他準確叫出了名字。李相南不知何時見過的他,此刻也被他叫出了名字。輪到鄢玉的時候,蘭時仍然是一副沉靜有禮的模樣,淡淡開口:“鄢先生。”
鄢玉抿著唇,臉色陰沉到滴得出水來。身上的白襯衫完全阻擋不住他冰寒氣場的強烈迸發。隔了片刻,終於面無表情地點了一點頭。
蘭時轉頭對葉尋尋開口:“在這裡等多久了?”
葉尋尋冷冷回答:“有一會兒了。你來得有點慢。”
“和杜綰小姐一起逛的街嗎?”
“誰要跟她逛街。我跟她買的東西都不是一個風格的好不好。”
蘭時微微一笑:“那你看中什麼東西了?我們現在去買好不好?”
“現在忽然又不想買了。”葉尋尋朝著我一揚下巴,“除非他們三個走,否則我也不想走。我現在只想坐在這裡。”
“”李相南張了張口,說,“葉尋尋,這個位置明明是我先來的,你現在是佔了我的座位好嗎?”
葉尋尋穩如泰山地坐在那裡,將太陽鏡拿在手裡摩挲,頭也不抬緩緩道:“所以呢?”
李相南說:“”
鄢玉在一邊冷聲開口:“葉尋尋,你講些道理。”
葉尋尋猛然抬起眼皮,脫口道:“我講不講道理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和李相南被震得齊齊往後倒退一步。頓時感覺整個咖啡店裡的人都在看過來。靜寂了片刻。我再次嚥了咽喉嚨,低聲叫了一句鄢玉,有些商量的語氣:“要不,我們去別的店吧?”
鄢玉頭也不回冷冷道:“憑什麼?”
“”我決定從此閉緊嘴巴沉默不語。
“尋尋,”蘭時在一邊溫聲開口,“釋放怒意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是為難別人跟為難自己是兩回事。你覺得呢?”
葉尋尋神情冰冷,卻不說話。李相南在一邊低聲跟我說:“蘭時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我也沒聽懂。”我低聲嘆了一口氣,“但是有一次顧衍之跟我說過,跟葉尋尋講話,不需要葉尋尋聽懂。葉尋尋本來就是個不可理喻的人。不可理喻的意思就是她可以跟所有人講道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跟她講道理。即使葉尋尋懂道理,她也不會講道理。這本來是女生的通病,但這個通病在葉尋尋身上發揮得特別淋漓盡致,任何人跟她講道理都只能讓她火冒三丈。所以這樣一來,對付葉尋尋的方法就只有兩個,要麼是跟她一起不講道理,但這個姿態太醜了,不合適;要麼就是用葉尋尋根本聽不懂的道理跟葉尋尋講道理,這樣高深或者故作高深的後果就是葉尋尋沒法再用她的那套理論來反駁你。其實葉尋尋的武器就只有她的那套理論,現在武器不好用了,再加上她本來也不是不懂道理,她其實也心虛,所以你跟她心平氣和地說著說著她就漸漸沒話講了,到最後只能聽你的。顧衍之說,對付這種女生最合適的辦法就是這麼做。”
李相南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我真討厭顧衍之啊。”
我沒理會他。對面蘭時同葉尋尋的對話仍在平靜繼續:“尋尋,事情總要有一個解決辦法。當然我們可以坐在這裡,讓他們先走。總歸這個位子上一年不知輪流會坐多少人,他們只不過是所有客人裡的幾個。但同時也可以我們兩個先走。我教過你的機會成本你忘記了嗎?時間價值你也忘記了?有些事情一反一正會錯過很多好時機。你剛才不是叫我快點來,以免有個玫紅色的包被別人買走嗎?當然就算別人買走了你也可以過兩天去美國再買,可是何必要這麼折騰呢?難道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