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悶聲悶氣地一口氣幹了兩大碗的藥酒,這才酒壯慫人膽地鼓起了勇氣,沒話找話地打破了沉寂,問:“你剛才在幹什麼?”
“做鐵炙子。”褚桓說著,坐回到門口,他愜意地靠在一邊牆角上,將兩條腿向前伸長了,抽了抽懶筋,“就是袁平說的那種烤肉用的架子。”
吃喝玩樂方面,褚桓果然心靈手巧,沒多長時間,他已經輕巧地用一些鐵匠打廢的鐵敲敲打打彎彎繞繞,在沒有電焊的情況下,完全憑藉尖端巧妙的勾連,搭出了一個簡易的鐵架,看得南山眼花繚亂。
褚桓有條不紊地將鐵架子洗乾淨,上油燒。
他這樣進進出出,顯得很忙碌,儘管當中兩人各自一言不發,倒也不顯得有多尷尬。
最後,褚桓端來了一大盤肉。
那盤子很大,肉的切片卻很薄,拎起來幾乎能透過光,可見褚桓確實沒有吹牛,起碼這一手刀功十分了得。
肉片正用不知名的湯醃著。
褚桓利索地把炭點著,當場就做起了無證露天燒烤,反正魯格大概也不會因為煙塵跑來罰他的款。
等鐵架發熱,褚桓又不緊不慢地在上面刷了一層油,還什麼都沒放,一股油溫升高後特有的香味已經擴散出來了。褚桓用鐵鉗子夾著薄肉片,往鐵架上一放,真如袁平所言,“呲啦”一聲,香味四溢,讓人聞著都要流口水,褚桓似乎已經是個中老手,翻肉,撥火,如長了三頭六臂,全盤兼顧,無不將時機拿捏得正好。
他將烤好的肉放在竹盤上,對南山一招手:“過來。”
很久以後,南山才知道,這樣的吃法在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河那邊,屬於最原生態、最省事的吃法,在博大精深的食譜文化中顯得無比簡單粗暴。
然而他回想起來,卻覺得自己當時從那薄薄的烤肉裡中嚐出了世間百味來。
那個他嚮往過、渴望過的,無限遠也無限大的世界,被褚桓融化在那千頭萬緒的百味中,露出了冰山一角來給他看。
兩個人誰也沒多說話,就著一壺藥酒,一盤烤肉,沉默地分吃完。
第53章 死地
褚桓將鐵架和盤子收拾乾淨,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把手洗了洗,就輕描淡寫地對南山點了個頭:“行,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的態度太平靜了,彷彿只是閒來無事隨便來串個門,串完門拍拍屁股扭頭就走了。
南山頓時無從招架,直到褚桓影子都看不見了,他還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褚桓以前懶洋洋的,成天吃飽混天黑,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會琢磨人,只是一直以來沒什麼人好讓他琢磨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南山,總算讓他一顆生鏽的揣摩之心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他先前擔心南山發燒,一天一宿沒敢沒合,這期間,褚桓除了洗洗涮涮之外也沒什麼事幹,只好一邊雞啄米似的打瞌睡,一邊在半睡半醒間處心積慮,算計著他坎坷的情路。
褚桓的思路比較清晰,像南山這種意志格外堅定的人,但凡他決定的事,都很有些“磐石無轉移”的決斷,別人反對一次,南山大概就會重新堅固一次決心,時間長了,他那想法恐怕就真的堅不可摧了。
還不如先曬著他,用忽冷忽熱搭配欲擒故縱,給那固執的族長留出充足的空間,供他胡思亂想。
當然,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儘可能地收集陷落地的資訊,萬一他真的一個沒玩好,不小心死在了陷落地,那再多的策略都是白扯。
褚桓拎起燒烤架子,打算上山找長者,卻在半路上碰到了袁平。
“哎,那誰,跟我走,我們族長讓我來找”袁平的話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碰到了褚桓手裡的燒烤架,當即眼都直了,頓時把正事忘了個乾乾淨淨,“我操,這是什麼?”
褚桓眼皮都不眨地扯謊說:“自己做的雜物臺。”
袁平憤怒極了:“放屁!油還沒刷乾淨呢!”
褚桓假裝沒聽見,老神在在地問:“你們族長找我?他在哪?”
袁平幽幽地看著他:“吃獨食者死。”
褚桓:“在聖泉那邊還是在山門上?”
袁平:“吃獨食者孤獨終老。”
褚桓停下腳步,巋然不動地沐浴在袁平怨恨的目光下,終於,袁平那碩果僅存的理智艱難地冒出一個頭來,他不情不願地給褚桓指了路:“山門第一關卡。”
褚桓掉頭就走,健步如飛,那袁平不依不饒地追在身後,嘴裡嚶嚶嗡嗡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