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譴責我們兩個沒心沒肺缺德缺品的女人。
說不定她到這兒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們我們的行為有多麼惡劣呢。
所以,在她和言琳都走了之後,我還呆呆地坐在茶几邊,心中滿是歉意。
我知道,如果是足夠狠心的女人,現在應該說“誰讓他那麼對我,他活該”的,但是這樣的女人,我這輩子估計是成不了的了。
我想著他當著所有的客人——那都是我們大學時代認識的朋友,那麼熟悉的人——流眼淚,他當著大家的面說他對不起我,說他冤枉了我,然後又向蜻蜓問了我這兒的地址,跑到這裡等著我回來,想道個歉。
然而,他幫我把言琳弄上來,還被我言語擠兌,最後這個歉也沒有道成。
這也就算了,他那天都沒有回家,說是因為女朋友跑了不好意思見爹孃。而就在他下了計程車,從蘆葦家所在的小區門口走到他們家樓下時,正好是雨勢最大的時候。
於是出現在蜻蜓夫婦面前的,就是一張在大雨裡變得蒼白的臉和緊緊裹在身上的衣服,以及粘在臉上、還在往下淌水的黑色頭髮。
這些情景被我腦補得活靈活現,讓我怎麼能不心酸?
“你不知道,那時候的易玄狼狽得差點嚇死我們。他的臉色就像扔進水裡泡了好久的白紙一樣,我和蘆葦把他讓進來,他走過的地方都是水。”
“洗完澡之後,蘆葦倒了熱水給他。他還一直在顫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他在你們這兒受什麼打擊了,反正今天一起床他就重感冒,現在半死不活地躺在我們家。”
那時蜻蜓說完這話,連言琳都滿臉愧色不再開口了。
說真的,這件事情怪不到言琳頭上。畢竟那時候她在睡覺,並且睡得人事不知,和昏迷沒有區別。
但是我呢?
我覺得自己腦袋上應該刻著四個字——“罪無可恕”。
於是,在她們兩個人都離開了,房間裡歸於岑寂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難過得無以復加。
我怎麼可以這樣對一個來道歉的人呢?就算我沒有深深喜歡他也不能這樣做啊。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惡婆娘,所以也做不到對別人因我才受到的委屈無動於衷。
在良心強大的自我譴責功能下,我不知是發了哪門子瘋,主動把留下的兩隻髒碗還有剛剛煮過東西的鍋拿去洗了。我開著自來水,嘩啦啦地衝著那兩隻已經完全乾淨了的白瓷碗,然後用鋼絲球拼命刷鍋,鍋在我手下發出悽慘的刺啦聲,像是含淚的討饒。
在我花了整整半個小時來虐待餐具之後,心靈終於恢復平靜了。
我決定要給他送點兒什麼東西來彌補我的歉意,所以,一份愛心雞湯怎麼樣?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尤其是言琳。出於對我廚藝的擔心,她一定會自告奮勇地替我代勞。可我還是覺得親手做出的東西才有誠意。
——當然,這份誠意是會得到他的歡心還是會齁得他瘋掉,誰知道呢?
幸好電梯修好了,我下樓還是挺方便的。話說我所生活的這個小區還是不錯的,下頭就有好大的一家倉儲超市。我買了一口砂鍋,又買了一隻雞,決心把我“第一次做菜”的經歷獻給易玄。
在清洗那隻雞的時候,在收拾砂鍋的時候,在把雞下鍋焯血沫被濺起的開水燙到的時候,我都有一種錯覺——我是他老婆。
啊,我多希望這種錯覺成真啊!
終於,三個小時之後,當我開啟砂鍋,聞到那股“差不多了”的雞湯味道時,心中還漾起了一點失落。
說不定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給他做什麼東西的機會吧。就這麼失去了,就這麼完蛋了——看到那不算清澈的湯,不算太誘人的氣味,我沮喪得要死。
其實要是告訴言琳,讓她來指導也不見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吧。我嘆口氣——如果那樣,這鍋雞湯的味道應該會好很多吧,應該不會這麼見不得人吧,應該不會讓我羞愧得想把自己的腦袋埋進去燙死自己吧
但是就這樣好了。我雖然很想再燉一份雞湯試試,可是道歉這種事情是越快越好的,如果拖的時間太長,再沉重的歉意也會顯得單薄起來。
於是,我把這雞湯裝進了一個保溫盒裡,下樓打車送到了蜻蜓家樓下。
“喂?”我撥通了她的電話,心臟跳得像一隻不安於室的兔子。
“怎麼了?”
“我燉了份雞湯想給易玄”我覺得我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