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不急不慢地道,“你娘看不見,哪天要是走丟了,或是出了什麼事,你去衙門報官,就只會說你娘不見了?”
小男孩咬著嘴唇不說話,張開的胳膊也垂下來了。
女子愣愣地跪著,實在不知道這個奪走她丈夫的大官要玩什麼花樣。
蕭瑾瑜淺淺抿了口茶,“我只說一遍,你記清楚你娘叫雲姑,早先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後來得病失明,身體虛弱,無法做工,就被逐出門去,乞討為生,險些餓死街頭的時候被你爹救起,才留下一條性命,成了你娘。”
想起那個救她疼她的男人慘死,女子身子發抖著,泣不成聲。
小男孩顯然是頭一次聽說自己孃親的身世,不知所措地看著淚水漣漣的女子,“娘”
女子哭得說不出話來。
蕭瑾瑜聽若罔聞,靜靜地看著小男孩,“我問你,你爹除了讀書備考,平日還做什麼?”
“我爹什麼都做!”說起自己的爹,小男孩立時一臉驕傲,“我爹什麼活都會幹,我家的草屋就是爹蓋的!他教我念書,還給大官家裡抄書掙錢,抄一本書能給娘買一天的藥!”
楚楚一低頭就能看到蕭瑾瑜白如凝脂的頸子上那幾道刺眼的血痕,可這會兒不知怎麼的,她已經恨不起來那個弄傷她心愛之人的瘋子了。
女子突然伏在地上磕起頭來,慘白的額頭把地面砸得“咚咚”直響,無助地哭求著,“安王爺,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生哥是好人,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啊”
小男孩被女子哭得慌了神,也跟著跪了下來,連連磕頭,“我爹是冤枉的!”
楚楚想拉拉蕭瑾瑜的袖子,抿抿嘴唇,還是忍住了。
蕭瑾瑜看都沒看女子一眼,只靜靜看著小男孩,“李成,抬頭你爹的死訊,可是那個大官告訴你們的?”
小男孩抬起頭來,腦門上已經磕紅了一片,疼得眼睛裡淚汪汪的,還是一臉倔強地看著蕭瑾瑜,“是,是大官家的管家老爺來說的。”
蕭瑾瑜聲音淡了兩分,“也是那個管家老爺說,是我害死了你爹?”
小男孩噙著眼淚的眼睛裡一下子滿是怒火,“是!是你對我爹嚴刑拷打,逼他招供,還讓人把他殺了!”
蕭瑾瑜神情淡然得像在聽曲一樣,“告御狀也是那個管家老爺出的主意?”
“是”想起告御狀,小男孩眼裡的怒火又旺了一重,小手攥起了拳頭,“你還害死了我爺爺奶奶!”
蕭瑾瑜眉心輕蹙,“你以前可聽你爹提過爺爺奶奶?”
小男孩咬咬嘴唇,“沒有但是我爺爺認出我爹了,他認得我爹腰上的黑痣,他還為給我爹告狀滾釘板,還把他和奶奶攢的錢全給我們了!”
蕭瑾瑜微微點頭,“你爹可與你說過,他為何縷考不中?”
“我爹是學問最好的!就是就是有人害他!”
“為何害他?如何害他?”
小男孩緊抿嘴唇,攥起衣角不說話了。
女子連磕三個響頭,聲音裡早沒了先前的忿恨,只剩下淒涼無助,“求安王爺讓雲姑為生哥說句話吧,給我上什麼大刑都好求求王爺,求求王爺”
蕭瑾瑜靜靜看著已經磕破了頭的女子,“說。”
“謝王爺,謝王爺”女子跪直身子,垂下頭,努力壓住哽咽,“雲姑眼瞎,不識字,出不了門,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生哥是好人,他把我撿回來,給我吃穿,給我治病,還不嫌我人賤身子髒跟我成親為了供我吃藥,出去沒白沒黑的幹苦工,讀不成書,還累出了一身病,就一直考不中,他也不埋怨我他老是說,他考不中不是因為學問不好,是因為他頭一回來京城考試的時候告發了一個作弊的官家少爺,結果貢院的人說他誣告,當天晚上就把他給打出來了,打得差點兒斷氣他得罪了人家,後來就怎麼也考不中,都把他逼瘋了,白天好好的,一到夜裡就抱著我哭,說胡話我知道生哥心裡憋屈,就是啥忙都幫不了,還老是生病,給他添麻煩”
楚楚聽得眼淚直打轉,蕭瑾瑜還是面不改色,聲音平靜得像從天外傳來的一樣,“李如生是何時起給那官家抄書的?”
“兩兩年了,他說那個活計好,能溫書,那個官老爺還管他飯吃他說今年肯定能考中,能當官,能過好日子他不會殺人啊”
女人哭得說不下去,小男孩的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滾,可就是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直直地瞪著蕭瑾瑜。
蕭瑾瑜輕輕蹙著眉頭,“李如生曾說自己體弱畏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