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是出於道義,還是自我修養,他都不肯將袁五夫人拉入這潭渾水。
唐太醫見崔翎愣著,皺了皺眉。厲聲喝道,“五夫人,您大可到屋子外頭去候著,不要在此地妨礙我動手術。”
崔翎這才驚醒,回頭望了眼已經安靜下來的白王妃,咬了咬唇,便往屋外走去。
被風一吹,她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
想該守在這裡得到一個結果,還是趁著無人管她,偷偷地離開這裡回到家去?
前者一定會冒許多風險,譬如趕到的鎮南侯府白家的人,一定會逼問她給她動手術的人,她若不從,等到白王妃有個三長兩短,恐怕要受到傷害。
可若是偷偷地離開
沒有宮人送她,這諾大的帝宮,她根本就找不到出宮的方向。
再說,就這樣偷偷離開,就好像是個逃兵,總覺得有些不太地道。
儘管心裡懷疑著白王妃是故意要在這個時間點,找自己入宮好逼自己交代出那個人來,可崔翎還是希望白王妃可以母子平安。
這樣,她才能安心。
正當她舉棋不定,暗自猶疑之時,忽然聽到耳畔有溫柔的聲音響起,“袁五嫂,你怎麼在這裡?”
崔翎忙抬起頭來,恰看到聞訊而來的皇帝。
她彷彿看到了救星,連忙上前兩步,連行禮都忘記了,就求助似地說道,“白王妃請我入宮說話,不知怎麼得,她忽然就要臨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帝墨亮明媚的眼眸中泛起一道波光,他若有所思地望了屋內一眼,便又轉過頭來。
他柔聲安慰崔翎,“袁五嫂不必害怕,有唐太醫在,白王妃自然母子平安。”
早有宮人將裡面的情況彙報給皇帝,看進出的宮人沉重的臉色,想來境況並不怎麼好。
崔翎心裡不安,既想要回家,可又覺得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她的思想再作著激烈的鬥爭,她不能出賣悅兒,可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白王妃一屍三命,就這樣香消玉殞在她面前。
皇帝忍不住將手伸了出去,輕輕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動作輕柔,像在呵護一個孩子。
他回頭看了眼屋子,對身邊的人叮囑了幾句,便轉頭對崔翎說道,“袁五嫂,白王妃這裡有許多人看著,她一定無事,朕先送你回去。”
崔翎神色恍惚,竟沒有察覺皇帝的手一直輕輕搭在她肩上。
只是這建議實在太過誘人,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點頭答應下來,“好。”
她心有不忍地回頭,忽然又有些猶豫,“那白王妃可”
皇帝看著她糾結的表情,真想將那皺起的眉頭用手攤開。
他有些心疼。
恰這時,有身著黑衣的騎士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在皇帝耳邊耳語了幾句,瞬時又像是一道黑煙,只是轉眼之間,就不知道去了何處。
皇帝眉間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他柔聲說道,“不要緊,阿浚已經找到了王老太醫的師弟鬼醫尹力。”
崔翎一愣,隨即激動地問道,“夫君他找到了尹力?”
她胸口一塊大石終於落下,好像重新又活了過來,喜極而泣,“真好,真好!”
有一股強烈的悸動從皇帝心上開出,然後生出花來,蔓延至他全身。
他的眼神炙熱,幾乎都能將冰山融化,喉間不知道因何關係忽然沙啞起來,“翎五嫂,我送你回府去。”
一直等除了景陽宮,崔翎才回過神來。
她連忙對著皇帝搖頭,“皇上只要派個人送我到宮門口就是了,袁家的馬車也有跟了一輛過來,就候在那邊。皇上日理萬機,就不勞煩您親自送我了,真的,我一個人回家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
皇上衝她微微一笑,“今日朕恰好無事,送五嫂回去也無妨。”
他微微一頓,壓低聲音說道,“鎮南侯府的人約莫馬上就要到了,若是五嫂一個人回去,路上碰到了,可是有些不妙。”
鎮南侯素來脾氣火爆,又最心疼白王妃這個女兒。
想來,他還沒有接到袁五郎已經找著尹力的密報,這種時候,若他遇到了崔翎,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說不定,還會直接將人再綁回景陽宮來的。
崔翎想了想,皺著眉頭說道,“若鎮南侯問起,我就告訴他皇上已經找到了鬼醫尹力,白王妃定然可以平安生下兩個孩子的。”
話雖然這樣說,可她到底有些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