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人的眼光最是犀利,她一定能看出來的。
能被老太君和幾位嫂嫂這樣掏心掏肺地喜歡,連大哥來信中的語氣裡,都帶著幾分對悅兒才有的寵溺,可見這女人若不是真的好,那心機該深沉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袁五郎不傻,他知道如果崔翎是個心機深沉可怕的人,就不會在洞房花燭夜犯那麼大的錯誤。
隔牆有耳,不在萬分確定的情況下吐露真言,這是每個貴女都受過的言誡。
也只有不帶腦子的女人,才會大喇喇地將心底那點小盤算說出來。
他開始想,只憑成婚那日她幾句無心之語,就去判定一個女人的品性。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雖然那兩句沒心沒肺的話,真的傷到他了。
但他是個男人啊,將來是要替她遮風擋雨的頂樑柱,是不是也該放下計較,多一點男子漢應該有的氣量來?
父親已經明說了,等柔然這仗打完,袁家就交釋兵權,解甲歸田。
他以後是要和這個女人白首不相離的。假若心裡存著成見,那日子該過得多彆扭?
她既然不是無可救藥,他也該往後退一步。
就當是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懷著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袁五郎強自按捺心中激盪的情緒,朝崔翎的方向邁了兩步,“夫”
那個“人”字還未吐出口來。便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萬般苦澀地被洶湧的失落吞了下去。
因為,他的妻子連正眼都沒有瞧他,就朝著隔壁的九王盈盈拜倒,福身道了句,“夫君萬安。”
晴天霹靂。
就好像春光無限的明媚暖陽忽然之間蒙上了一層陰影。
烏雲遮蔽了日光,整個天色暗沉。然後電閃雷鳴,下起了狂風驟雨。
雨點越下越大,天氣越來越冷,終於豆大的雨滴凝結成凍,變成了尖銳犀利的冰雹。
袁五郎的心被冰雹砸得鮮血直流,疼得不能自已!
他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雙拳緊擰,一言不發地悶聲從崔翎身邊經過,然後向院門的方向走去。
同時被這響雷震撼驚嚇到的,還有瑀哥兒和九王。
瑀哥兒身手麻溜地從九王懷中爬了下來。經過崔翎的時候,狠狠地跺了跺腳。
他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五嬸嬸,你!哎!”
然後飛速地追著前面那個格外蕭瑟的背影出了去。
崔翎覺得莫名其妙,猛然她心裡一動,難不成難不成她搞錯了?
但九王卻沒有給她這個自省的機會。
他笑意盈然地說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先進去喝杯茶,和我說說路上見聞?石小四來信中提過一兩樁。只是他這個人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一大堆,讓人一頭霧水呢。”
崔翎本能地有些抗拒和九王獨處。
她訕訕地笑道,“行路艱辛。有些乏了呢。”
九王一臉瞭然的模樣,“對,先休息,休息了再說也是一樣的。”
他頓了頓,眼中流轉著促狹的笑意,衝著門外大聲喊道,“阿浚,夫人累了,辛苦你將夫人送去雅情小築。”
袁五郎無比憋悶地坐在院子門口的臺階上,他聽到了裡面的叫聲,但一點都沒有想理會的願望。
他太憤怒了,也覺得十分難以置信,做妻子的怎麼能連自己的丈夫都認錯呢?
這豈不是分分鐘就要紅杏出牆頭的節奏?
就算新婚夜兩個人之間有一點點不愉快吧,但第二天敬茶時不又相見了嗎?
而且,她還親自送他到了二門。
他搞不清,那女人是當真認不得他了,還是故意作弄他?
但不論是哪一種情形,他都無比確定的是,他的心情很差。
他是個男人啊!
哪怕還沒有和自己的妻子建立感情,但哪個男人親眼看到自己的妻子叫別的男人夫君會無動於衷?
何況,九王還是那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一個男子。
他雖然也曾和九王並列過盛朝最受歡迎美男子的稱號,但他現在這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和九王比完敗好嗎?!
袁五郎氣呼呼地想,他是來打仗的,不是來比美的。
滿臉鬍鬚是因為太忙碌專注於戰事,沒有時間修面。
穿玄黑色的衣裳是因為耐髒,粗布麻衣則輕便自在,也是為了方便做事。
但那女人顯然只憑借外表,就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