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沒有,冰碗倒是有,一共送了兩次,可每次只送一碗!婆子已經換了兩三撥,抬著肩輿站著等王妃吃冰碗,眾姨娘頭頂烈日、腳踩火焰陪笑垂手侍候,王妃蹙著眉頭,一邊吃一邊不停的抱怨太甜,孫姨娘一邊汗流浹背的打扇子,一邊陪笑奉承太甜了是不夠爽口,林仙草隨班垂手站在大太陽底下,剛逛園子時心裡的怒火早被曬滅了,淡定淡定,蛋不定滾下來是要摔碎的!
老話果然都是真理,天下最毒婦人心!
☆13、一個看客
直逛到午正,大約王妃也餓了,這才吩咐婆子抬著肩輿款回正院,進了屋抿了幾口茶,神情淡然的開恩屏退了眾姨娘。
眾人出來,誰也沒心思耍花槍掉花樣,出了大門,眨眼間就呼啦一聲各奔東西作鳥獸散,林仙草脖頸後火燒火燎的痛的刺心,直著脖子急奔回去,舉著銅鏡拼命斜眼看了,果然,脖子後已經曬脫了皮,紅通通如同下水煮過了一樣。
林仙草吩咐小桃打點了常給她們帶東西的潘婆子二十個大錢,才請動潘婆子現跑了趟藥鋪,買了幾瓶專治燙傷的藥來,藥鋪沒有專治曬傷的,只有治燙傷的,反正也差不多,林仙草趴在榻上,讓小桃厚厚塗了一層,立時覺得脖子上清清涼涼舒服多了,這一通痛一頓累,折騰的林仙草半分胃口也沒有了,飯也沒吃,就趴在榻上沉沉睡著了。
傍晚,林仙草七上八下、提心吊膽去請安,王妃象是也累著了,受了禮,一句話沒說,就揮手屏退了眾人,林仙草長舒一口氣,心裡暗暗唸了幾句佛,也不願跟誰多糾纏,出了正院,直奔回自己的小院,趕緊換了件後領敞開些的舊衣服,吩咐小桃重又抹了層藥,吃了飯,出來站在院子裡來回晃著腰,眼看著時候還早,乾脆先洗了澡,重又抹了藥,讓小杏包上小趙姨娘打發人送過來的茶葉,悠悠晃晃的提著往後園尋吳婆子喝茶說話去了。
吳婆子仔細看了看她後脖頸間的曬傷,不怎麼經意的笑道:“還好,不過一點曬傷。”
“可不是!”林仙草嘿嘿笑著說道:“又不是什麼要命的事,嬤嬤不知道,那會兒啊,我就想,此時正在修煉中。”吳婆子‘噗’一聲笑的止不住,一邊笑一邊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這可不是修煉!你倒真是能想的開,這人活著,可不就是得時時處處修煉著。”
林仙草拎起細巧的紅銅水壺,細細沏了兩杯茶,捧了杯遞給吳婆子,兩人慢慢喝了杯中茶,林仙草又衝上第二遍,吳婆子看著林仙草笑道:“寧姨娘懷孕了?”
“嗯,王妃高興壞了,要不怎麼逛了一上午園子?”林仙草挑了挑眉梢,慢吞吞的說道,吳婆子抿嘴笑著,過了一會兒才微笑道:“府上添丁,果然是大喜的事兒。”林仙草端起杯子,笑盈盈的將王妃看望寧姨娘的情形一絲不漏,細細說了,看著吳婆子笑道:“您看,寧姨娘這是多大的福氣噢。”
吳婆子瞄著她,半晌,才嘆了口氣道:“你真這麼想啊?你也想生個兒子?”林仙草嚇了一跳,忙拼命擺手道:“嬤嬤這話說的,我是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我可沒那份大福,就我這樣的,要什麼沒什麼,我還是老老實實守著
我這條小命,能平安別出事,就是萬幸了,我可沒有那樣的福氣!”吳婆子一邊笑一邊點頭:“平安是福,就是有人看不明白,不是貪著這個,就是戀著那個,也許也有人身不由已,話又說回來,這是王府,這生不生孩子,誰生孩子,不過看爺的心情罷了。”
“咦!”林仙草眨了眨眼睛恍悟道:“要這麼說,那寧姨娘這份大福,就真是份大福了!那王爺現在想讓寧姨娘生個兒子?所以她就懷孕要生兒子!”林仙草的話跟繞口令般,吳婆子可聽的明明白白,卻從眼角上下瞄著她道:“凡事前後左右都要想想,這是老夫人的話,要是爺寵寧姨娘這兒子都讓她生了,那就先得讓她從周夫人院子裡搬出來,獨院的自己住著,這麼一處住著,算什麼?周夫人是有誥封的,那院子是她的,回頭那院子裡真有了個小哥兒,只怕寧姨娘得哭著求著養在周夫人膝下。”林仙草楞楞的看著吳婆子,好半天才吐了口濁氣道:“這都什麼事兒啊!?王爺這是心疼周夫人沒兒子吧?”
林仙草的話跳得很快問道,吳婆子卻沒理她,只閉著眼睛慢慢品著茶,好半天,才悠悠然然的開口道:“誰知道,主子的心思,下人們怎麼能猜得透?那周夫人才多大?往後多少孩子生不得?誰知道呢,爺心思深沉,咱們可猜不著。”吳婆子半閉著眼睛一邊說一邊笑,林仙草瞅著她,怎麼看怎麼象看戲的觀眾,這會兒正一邊想著劇情,一邊品味著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