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草在炕上坐了,吳婆子備齊了東西,坐在炕沿上,看著小銅水壺燒開了水,提起衝了兩碗擂茶,將茶推了一碗到林仙草面前笑道:“你嚐嚐,咱們府上從來不做這個,這是照劉二茶坊的方子做的,香的很。”林仙草端起茶碗,慢慢抿了一口,細細品了品,眯著眼睛笑道:“嬤嬤,從來沒喝過這麼好的擂茶!”吳婆子舒心的笑起來,盤膝上了炕,端起自己那碗擂茶也抿了一口。
兩人喝了茶,吳婆子順手將碗收到旁邊,看著林仙草關切道:“到底怎麼啦?看看你,這麼重的心事。”
“嬤嬤,”林仙草不安的挪了挪,張了張嘴,卻象是難以啟齒,垂下頭,兩根手指不安的摳著帕子,吳婆子疑惑的看著她,她就在這三尺院內,能出什麼事?若有了什麼大事,這一路過來,也沒聽到一聲半句?想了想,往前挪挪,伸手拍了拍林仙草的手臂溫和笑道:“別怕,到底出什麼事了?”
“嬤嬤,”林仙草的聲音裡帶出哭腔來,抬頭看著吳婆子,咬著嘴唇,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看著吳婆子道:“嬤嬤,我犯了大罪!口舌欲,還有偷戒,我活不了了!”林仙草雙手捂著臉,肩膀聳動著,彷彿在無聲的哀哀痛哭,吳婆子嚇了一跳又鬆了口氣,忙撫著林仙草的肩膀安慰道:“別哭,別怕,跟嬤嬤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嬤嬤,是就是昨
天,元夕節,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神使鬼差一樣,說是府裡沒人,就出了這院門,就跟有什麼東西勾著一樣,就想往園子裡逛,也沒想著去看燈,不知道怎麼回事象著了魔一樣,也不知怎的,就一心想往大廚房那個方向奔,就要往那兒去,到了廚房院子那裡,廚房院子裡那會兒正巧沒人了。”林仙草聲音一下子低下去,口齒含糊的接著說道:“碰到那樣的事偏就那麼巧,廚房院門大開,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了,那會兒,我跟著了魔一樣,頭昏腦漲的站在院子門口,滿鼻子都是肉香,香的我跟要瘋魔了一樣,什麼都顧不得了,後來的事,就跟做夢一樣,我拿了好多好多條臘肉回來,好象還有別的,嬤嬤,我就跟瘋了一樣,好象從肚子裡伸出來不知道多少隻手,推著我,慫著我,就要去拿那肉,就是要吃肉”
林仙草傷心的不能自抑,垂著頭,捂著臉,低低的抽泣不止:“嬤嬤,佛祖不要我了,菩薩要厭棄我了嬤嬤,我會不會墜到十八層地獄裡去?我該怎麼辦?”吳婆子微微蹙了蹙眉,她聽明白林仙草的話了,半晌,輕輕呼了口氣,目光復雜的看著林仙草,說起來也就是貪口吃食,這麼大年紀,天天鹹菜白飯就是偷了口吃食,唉!能是多大罪過?吳嬤嬤憐憫的又嘆了口氣低聲安慰道:“別怕,你知道錯了,就是悔改了,我先問你,今兒一早到現在,大廚房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沒有!我害怕讓小桃留心聽著,小桃去提過兩次飯了,都說一切如常,半句話也沒聽到。”林仙草答了吳婆子的話,又低低的加了一句:“嬤嬤,我都打算好了,若是要連累別人,我就出去自首去,總不能讓別人代我受過,不然,我就是死,也恕不回這罪了!”吳婆子鬆了口氣笑起來,拍了拍林仙草道:“那看廚房的婆子擅離職崗,也不是沒有錯處,縱罰也是應該的,只是你能這麼想,就是福報,好了,別難過了,錯是錯了,倒也算不得什麼大罪,唉!”吳婆子憐憫的長嘆了口氣:“你這麼大年紀,正是嘴饞的時候,偏扣你半年不能吃肉。”
林仙草委屈的小聲抽泣了下,吳婆子見銅壺裡的水開了,起身泡了壺清茶提過來,倒了杯給林仙草,嘆了口氣道:“我象你這麼大那時候,家裡領不到差使,吃不飽,一天到晚就掂記著那一口吃的!”吳婆子失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那個味兒,這哪能怪你,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愛吃愛玩,要不是”吳婆子突然停住,想了想,又笑起來:“你如今算是明悟過的,也能說兩句話了,要是在父母身邊,哪受這樣的罪,操這樣的心?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你聽我說,這事就算了,就算過去
了,再別多想,也別跟別人提,小桃小杏你回去交待一句,小杏回頭我再交待一句,都不能再提,你回去再多念幾遍心經,把這事就忘了吧。”
林仙草聽話的點了點頭,雙手捧著杯子,低頭抿了幾口茶,抬頭看著吳婆子,苦惱的問道:“嬤嬤,您說,我該怎麼做,才能戒了這個‘饞’字?嬤嬤持全素,我也想跟著嬤嬤可是,嬤嬤別笑話我,我就是想吃肉,想吃好吃的,想的不行,做夢都想!你看看我這樣,怎麼修行?”吳婆子‘噗’的笑出了聲,看著林仙草,慢言細語的說道:“持全素也是因果,修行倒不在這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