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處長出了無數緩慢蠕動的肉芽,如果能放大到一定程度來看,這些肉芽其實都是由無數細小的管道組成,一旦傷口上下的肉芽對接上,立即便分泌出許多粘膜樣的半透明膠質物,粘連成片,封堵傷口。不一會兒功夫,傷口已然癒合。然而這個過程卻彷彿耗盡了靈火最後一點能量,它沒有能力復甦一個健康的“莫湘”出來,甚至無力消除那道可怕的傷痕,“莫湘”的呼吸和心跳聲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生命的跡象剛剛出現又要消失。
絕大多數人都對這場超脫凡人的爭鬥一無所知,他們只見到繽紛的光羽跟漫天的血幕全化作了鋪天蓋地的飛雪。不一會兒工夫,整個大地已然蒼茫一片。一隻斑斕猛虎敏捷地縱躍而來,虎背上大冷天裡還裸著赤膊赤腳的女子正是上官毓秀託付給吳憂的少女珊瑚。來到莫湘身旁,她忽的一下跳下虎背,俯身檢視一下,就抱起莫湘,跳上虎背,幾下跳躥就消失了蹤影。風雪漫天,極度混亂之中,居然無人發現這二人一虎的去向。
張穎呆呆地坐在五鳳樓的廢墟里,這樣的變故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直到陳笠過來,她才懵然起身。陳笠在她耳邊低聲催促道:“主母,主公失蹤,遍尋不見,請立即掌印攝政,號令雲、燕、徽、吉四州將佐官吏,遲恐生變!”張穎茫然道:“能有何變?”“清河燕州行營十餘萬大軍枕戈待旦,隨時可能化友為敵,徽南十萬開州軍虎視眈眈,瀘州趙揚隨時準備反撲,這是外患;主公、莫湘和鮑雅三員重將隕落後,軍失重將,其心渙散,餘下三員大將:席方征戰徽吉,劉袞雄鎮關外,蘇謁屯兵興城,目前這三將各擁重兵,無人可制,五鳳樓主公斬殺的衛隊官兵大多為各部羌胡親貴子弟,若不安撫,羌胡不安,必然生亂,此為內憂。但有一面發作起來都不是好相與的,主母且將悲傷深埋心底,大局為重!”張穎道:“可是我現在心亂如麻,全無主張,還望先生代為主持大局。”陳笠堅辭不受,眾文武皆勸張穎代掌燕公印璽。張穎卻不過,乃就其位。
即以吳憂長子吳芒承襲燕公爵、雲州牧,升席方為鎮西將軍、劉袞為鎮北將軍、蘇謁為鎮東將軍、追贈鮑雅為鎮南將軍。狄稷調回雲州任金吾將軍,掌禁衛。曲幽之、吳毒皆升將軍,許其便宜行事,全力追查吳憂等人下落。其餘文武官吏各有升賞。混亂之中,寧霜之子吳笏失蹤,亦命曲幽之等查訪。即召諸軍長官、羌胡部首領至雲州參見幼主。集聚在雲州周邊的軍隊按次序發放犒賞,予以遣散。張穎又命即日起雲州城門四開,取消宵禁。這一冒險行為受到陳笠為首的文官集團的強烈反對,最終決定日間城門照常開啟,夜間仍維持宵禁。雲州局勢漸趨穩定。
雲州劇變後一月,徽州張氏舊將張恆背叛雲州,率部歸附清河。席方率軍越境追擊,遭清河警戒部隊攔截,兩軍衝突,各自傷亡百餘人,席方退卻。張穎遣使賚書至聖京責清河背約。恰值阮香病重不視事,內外隔絕,使者盤桓逾月不得見,怏怏而返。張穎發書戒飭席方,非常時期,須隱忍剋制。席方佯應之,私下擇選精銳死士,再次潛越清河邊界,刺殺張恆于軍中,傳首邊關。清河朝野譁然,西路主將方略受到嚴厲申斥,自是兩軍齟齬不斷,防備日甚。席方的行為招致張穎的反感,被降職為平西將軍,其手下最精銳的五千烈火金赤烏也被調回雲州。數月後,席方軍司馬方解上書密告席方貪墨軍餉事,張穎乃命狄稷率鐵騎收捕席方,席方棄軍孤身逃亡,狄稷格殺之,雲州上下譁然。張穎親調文卷詳查,證實方解乃誣告上官,誅方解三族,追授席方元帥,厚葬之。旋即撤銷西路軍元帥府,以羅奴兒、陳昇、田重進等將軍分駐各要地,對清河取守勢。
興城。幾乎與張恆叛亂的同時,蘇謁背棄對清河的盟約,私下秘密會見趙揚,相約合擊清河軍。趙揚大喜,與清河軍約期決戰,呼延豹應約。兩軍激戰正酣,蘇謁忽率雲州軍截斷清河軍後路,並將自己守護的清河側翼完全暴露出來,趙揚趁機發起進攻,清河軍大敗,折兵數萬,倉皇撤退。瀘、雲聯軍窮追猛打,清河軍在瀘南據點堡壘被拔除十之八九,輜重器械丟失無數。清河敗軍分成兩部,呼延豹依託雁雲關死保連城,聞人寒暉率一部依託北海衛退保歸城。其後,經過瀘州軍近一年的圍攻,歸城陷落,清河大將燕平樂身亡,聞人寒暉自海路逃回淄州。連城亦在兩年後被瀘州軍攻克,清河在瀘南十年經營化作流水,全軍退回雁雲關內。趙揚重新將瀘州全境置於趙氏統治之下。
瀘南失敗對清河軍的聲望打擊是巨大的,清河軍戰無不勝的神話終於終結,清河與雲州牢不可破的盟友關係徹底走到了盡頭,清河上下將瀘南戰役稱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