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飛的絮叨也可愛起來,他伸手拿起那個花冠來,替她戴在頭上。
她愣了一愣,忘記了要說什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扶,他已經伸手替她把頭髮散下來,她的頭髮長了許多,已經過了肩肘,輕盈的披垂下來,有一點像花仙子。
花冠很美,一小圈含苞待放的玫瑰齊額抹過,她的雙眼燦亮,有一點點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要不要換一件衣服啊。”
他微笑,雙眼彎彎的看著她,端詳一下:“相信我,你是獨一無二的。”頓了一頓,又說:“天底下蓬頭垢面帶著花冠的女人,可能也就只有你自己了。”
這一天的下午跟醫生有預約,她陪著他一起過去,乾淨整潔的辦公室裡,他一進去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劉叔叔”。
劉醫生是有名的腫瘤專家,年紀有很大了,頭髮花白,潔白的大褂穿得一塵不染,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氣『色』還不錯。”
他把她拉到身前去,笑眯眯的說:“叔叔,這是長卿。”
又對她說:“叫劉叔叔。”
這樣猝不及防的見到長輩,長卿覺得有一點點窘,還是低眉順眼做賢妻良母狀,叫了一聲:“劉叔叔。”
劉醫生扶一扶眼鏡,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眼,忽然“喲”了一聲:“這孩子,還站著做什麼,趕緊坐,趕緊坐。”
茶水沏上來,細瓷茶杯胎骨輕薄,叫熱騰騰的水蒸氣一映,倒是彷彿半透明瞭一樣,茶是西湖龍井,一旗一槍,上下來去,顧修明出去接電話,長卿連忙問:“劉叔叔,他的情況是什麼樣,您也不要瞞我了,都告訴我吧。”
劉醫生一愣,隨即嘆了一口氣,便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末了告訴她:“他體檢得比較及時,發現得算是早的,做手術是越早,希望越大,會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
長卿問:“另外的百分之七十是什麼?”
醫生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長卿知道自己問了一句蠢話,只覺得心裡“烏悠”一下,連忙問:“還有別的辦法沒有?”
劉醫生說:“也可以用『藥』物控制,但是不能完全康復,只是在爭一爭時間,所以從長遠的來看,還是應該動手術,可是手術的危險係數太大,誰都不敢保證。”
出了門她還是無精打采,他逗她:“是不是見到了叔叔害怕了,那可不行,以後要見的人多著呢。”
她“切”了一聲:“誰害怕了,我是那樣的人嗎?你見我怕過誰。”
他笑:“我忘了,你一溫柔起來,我就會忘了你原來是一隻小辣椒,還是朝天的那一種。”
車子在街道上慢慢的行駛過去,窗外是高大的行道木,街心有花壇,種著大片大片的虞美人,紫『色』的,紅『色』的,黃『色』的,遠遠的看去,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樣,她想起來,似乎是在學校裡,也見過這樣的花,那花朵很美麗,卻很像是罌粟,美得罪惡。
她想起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麼多年的時光流淌過去,就像是一條長河一樣,再輕柔的撫『摸』也會在身上留下印記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書山題海的中學時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那一份緊張,有著木吉他和梧桐樹的大學校園裡,再後來就是走出校門口,步入社會,有過喜悅,也有過眼淚,然而所有的人似乎都是一樣,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也或者未來也都會是一樣,結婚,生子,只是這樣過下去,等到孩子也長大了,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就是在這樣的年代,這樣的平和的,安適的年代,沒有烽火連天,沒有金戈鐵馬,所有的愛恨情仇,似乎都變得瑣碎而尋常,生活之中最大的變數或許就是走在街上被車子颳了一下,只是這樣的過了一天,也就可以想見未來的一生。
可是誰的心裡頭,不是的呢?
手機響了好一陣子,她才回過神來,接起來聽,是媽媽。
媽媽劈頭就問:“聽立文說你休假了,怎麼不回家啊?”
她吸一吸鼻子:“我到西安來看同學,誰便出來玩。”
媽媽的嗓門大,罵她:“死丫頭片子,還沒娶媳『婦』就忘了老孃,放假這麼些天,怎麼就不回家來看看我。”震耳欲聾。
她把手機緊緊的貼在耳朵上,噙著淚水跟媽媽貧:“我怎麼能娶媳『婦』啊,媽,我要是娶個媳『婦』回家去,你罵也得把我罵死了。”
她竭力的在忍著,可是媽媽還是聽出什麼來,有一點疑『惑』的問她:“姑娘,你怎麼啦,是不是感冒了?”
長卿點頭:“可不是,西安的雨下得很大,我又去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