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是你大四那年寫的,你通宵寫梗概,寫激動了就把我搖醒,講述給我聽,我還幫你查資料。你原來打算寫男主殉國,是我和你說:‘過度的悲壯反而容易讓觀眾疲勞,還不如殘缺的完美更加容易震撼人心。’所以你才手下留情,改寫男主角雙目失明。”
許雅雲茫然地抬頭望著明薇:“你說你是張明薇?你怎麼會是張明薇?”
體內的熾熱以及湧上心頭的酸楚、委屈、激動和悲傷,讓明薇的視線變得模糊。她覺得自己此刻還不該哭,可是洶湧的感情並不受控制。她笑著,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下來。
“我不要你現在就信我,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句話,我在心裡憋了有三年了。我誰都不敢說,我生怕我自己在做夢,生怕別人當我是瘋子。”
許雅雲嘴唇顫抖了好一陣,才說:“為什麼為什麼”
明薇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為了《紅舞鞋》吧。”
“你面試的時候表演的紅舞鞋?”
明薇點點頭,“為了一個做演員的夢。”
“可是譚伯伯他”
“我沒對譚伯伯說實話。”明薇說,“不是防備他,而是覺得沒必要張揚,給他造成困惑。我既然活了過來,就已經接受了現實,不再是張明薇了。公司如何,丈夫是否忠誠,老實說,我都不想去計較了。”
明薇把手放在胸口,“這裡,有一顆健康的心臟,這身體年輕又漂亮。我損失了錢財和一個不愛我的丈夫,換來這些,有什麼不好?”
許雅雲依舊怔怔的,“那麼,顧成均知道不?”
“他不知道。”明薇說,“我活過來這三年,今天是第一次說出真相。顧成均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和他,已經徹底結束了。我固然是怨恨他的,我也想報復他,不過這一切,都沒有我自己的生活重要。死過一次,能將很多是非看透徹。”
許雅雲呆呆地盯著明薇看了半晌,然後再度去拉車門。她下了車,逃一般地跑走了。明薇望著她的背景嘆氣,並沒有挽留。
讓她自己去想想清楚吧。明薇明白,自己說得再多,都不及雅雲自己求證來得可信。她既然已經破釜沉舟把這層紙捅破了,那也會做好各種應對的準備。“
是被當成死而復生的好友,還是被當作一個騙子,這都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許雅雲的判斷,會決定一切。
明薇被凍了半天,又激動地和許雅雲聊了許久,不可抗拒地發起了燒,她還不是大腕,斷然沒有因為發燒就讓整個劇組來將就她的道理。她吃了藥,照樣投入拍攝中。
許雅雲並沒有離開劇組,而是一直站在旁邊,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明薇。明薇雖然覺得鋒芒在背,可不能鎮定住,專心演戲。
下午拍攝男主角將被軟禁的女主角從她兄嫂家救走的一場戲。
顧成均中午才抵達劇組,已經化好妝就站在了鏡頭前。長靴和筆挺的軍裝也就罷了,外面還加了一身長大衣。顧成均剛出道的進修唇紅齒白,這兩年已經成功轉型硬漢,這身軍裝把他原本就十分突出的硬朗氣質襯托得十足。
明薇高燒著,臉頰上浮著病態的紅暈,嘴唇沒有血色,這倒省去了化妝師不少功夫。她換了一身白色睡衣,頭髮蓬亂,纏著帶血的繃帶,憔悴虛弱的模樣不需演就已經神似了。
顧成均來到關著明薇的房間,掏槍打爛了門鎖,再一腳把門踹開。明薇柔弱無助的就站在門後,滿眼欲說不能,脈脈無言地望著顧成均。
這雙眼睛彷彿被雪水洗過一般清亮,照得顧成均的心一顫,什麼劇本,什麼走位,那一剎那全部被拋在了腦後。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明薇打橫抱了起來。
隔著單薄的睡衣,是女孩柔軟而滾燙的身軀,顫抖著,大概是因為緊張和激動。他演戲那麼多年,抱過的,親吻過的女演員早是兩位數,早已經習以為常。可抱著這個女孩,他那一刻已經跟隨著妻子死了的心,又重新跳動了起來。疼惜她,想要保護她,想這樣抱她進懷裡,永遠不放手
明薇猶如小貓兒一樣依偎在顧成均懷裡,由著他抱著自己下樓。她燒得厲害,迷迷糊糊地想到,她也有三年沒有這樣被這個男人換過了。
他們之間,也是有過閨房笑鬧,濃情密意的時刻。顧成均也會抱著她上床,溫柔纏綿,不論那時候他心裡想得是誰,至少她是開心的。
有時候,明薇真寧願,她什麼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快樂的過一輩子未嘗不好。
唐佑廷的面孔在這個時候鬼使神差地在腦子裡冒了出來,橫眉冷眼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