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4)

小說:誰是誰的沉淪 作者:冷夏

北北。奶奶,叔叔,一諾,豫哲,小可,他們都這樣叫她,她親近的人。連父母和哥哥都叫她林北,生硬冰冷,沒有任何過多的感情在裡面,像是陌生人。北北,她喜歡她親近的人這樣叫她。張仕誠說,叫你北北可以嗎?讓她更加想念家鄉的叔叔。

樓道里的燈壞了很久,一直沒有人來修。北北的家是五六十年代蓋起來的舊房子,整個城區規劃新建後已經很少能看到這種房子。即使有,外表也已經被修葺的煥然一新。這裡距離市區很遠,年久失修。紅色的磚牆上爬滿厚重濃密的爬山虎。房子是爸爸的單位分的。他是國營企業的職工。那時候紡織業十分紅火,人人都羨慕在紡織廠上班的人,福利優厚,還為職工提供住房。九十年代以後,新興企業如雨後春筍,在大環境的衝擊下,企業因經營不善,裝置陳舊等原因終於破產倒閉,大批工人失業。父親便是其中一員。因為常年跑長途汽車,結識不少朋友。索性東拼西湊的借錢自己買了一輛貨車給人送貨,掙的不多,卻也能維持家用。樓梯陡直逼仄,扶手鏽跡斑駁,樓道長久無人打掃。住在這裡的多數都是退休的老人。年輕的一代都已經在距離市區較近的地方買了房子。樓道里堆滿垃圾,散發一陣陣惡臭。北北在黑暗中摸索著鑰匙。

她有些不想回家,也許她每天都不想回家。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家,徹底和這個家脫離關係呢?也許真的應該自己租房子住,可是她沒有多餘的錢。每個月那點微薄的薪水,四分之三都交給媽媽了。她說,家裡欠了那麼多錢,我供你吃喝,供你讀書,現在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你能掙錢養家了。說話的眼神和口氣,像是來討債的。奶奶說,北北,不要相欠。無論如何,至少他們讓她唸書了,那些錢北北是一定會還的。母親的苛責與謾罵讓她逐漸成為一個劇烈而剛硬的人,不會妥協。

誰是誰的沉淪(十)

15歲那年獨自來到這個城市,沒有家的感覺,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孤獨。她抱著雙肩蹲在火車站的出口處,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整個城市她置身其中卻覺得陌生而遙遠。臨走前奶奶拉著她的手說:北北,要聽他們的話,他們會喜歡你,對你好,你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有空的話就回來,奶奶會很想你。樹蔭下奶奶因為長久勞作黧黑的臉,枯瘦粗糙的手,渾濁的眼睛裡清亮的淚,都彷彿一張黑白照片,永久的定格在北北的心裡。

從西安到河南老家,不過五六個小時的車程,可是媽媽卻總是找來各種各樣的理由限制她回去。她像是被禁閉起來的囚犯一樣,活在她的監控之下。一直到奶奶去世,她也沒有看她最後一眼。後來,輾轉從老家朋友寄來的信件裡得知,奶奶下葬那天,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太大了。朋友說,長這麼大,沒見過那麼大的雪。朋友說,你的孝心我替你盡了,我給咱奶奶抬的棺材,和爺爺合葬了。奶奶墳墓的位置在爺爺去世時已經定好了。最終沒能留住那封信,只記得,哭的字跡模糊了,紙張溼透了。那是奶奶留給她最後的記憶,被眼淚打溼的記憶。也許最後的日子奶奶一直在痴痴的盼著她,熬到她過了十八歲的生日,便了卻心願那般走了。自此,對這個家的恨意又多了一層。

匆忙洗漱之後,開了機,手機就不停的響,一諾發來五條資訊。他愛她,因為各自性格中隱秘的缺陷在相互觸碰時迸發的烈焰,如同他給的愛那般強烈,不可阻擋,灼傷她捧出的那顆心。他們相知,相伴這些年,彼此活到各自的心裡去,卻也深知那些傷害亦是不能磨滅。醒目在那裡,時時提醒,時時防備,漸漸冷卻,漸漸疏離。也許他們並不合適,都覺得累,卻始終沒有一個人先跳出來斬釘截鐵的斷掉這種讓人慾哭無淚卻又欲罷不能愛情。哭過之後再擁抱,那種溫度慢慢的只能感受到接觸的面板上,卻暖不到心裡去。

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資訊道晚安,後面赫然註明了:張仕誠。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不知道他到家沒有。她還拿了他的外套。褐色的休閒西裝,質地可以看出價格不菲。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開啟窗戶,夜色深沉,對面樓層只有零星幾盞亮著的燈,喧囂沸騰了一天的城此刻緩緩進入睡眠狀態。下過雨的夜晚,暑氣被沖刷的一乾二淨,有微涼的夜風吹進來,北北絲毫沒有睏意。失眠就像噩夢一樣縈繞不散。一個人在西安這一年,耗損掉內心與身體太多的東西,與最無力的疼痛鬥爭,偶爾虛脫到有死亡的感覺,這些年承載的事,彷彿一年間紛至沓來,不能抵擋卻也無法獨自面對,最終都以徹夜不眠來與之對決,然後清算。這一年,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只要不是死亡,所有的事都是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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