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慢條斯理為林然挾了一筷子蝦,慈愛的說:“吃啊,多吃點,你還在長身體呢。”
林然知機,立刻為蘇娟盛上一碗湯,乖巧的說:“奶奶也多滋補滋補。”
林楚坐在長桌的另一頭,給了女兒一個讚許的眼神。一家人坐在一起,舒舒暢暢講了些閒話,林然客客氣氣道過晚安,這才上樓休息。
門剛關好,林然的簡訊就發過來,一個笑臉,一聲讚歎,一句辛苦。林然中規中矩復了一條:爸爸我愛你。
林楚瞬間收達。他坐在書房,電腦上頭像閃爍,正是蘇涵。
這些年,除卻內疚,林楚對蘇涵,也沒有什麼別的話好講。
雖然他也知道,對蘇涵最好的愛的方式是鬆手,遺忘,祝福。蘇涵理應有新生活,實不必為了維持知識女性的驕傲,強撐著臉面與他應酬往來。或許在蘇涵心底,每一次假若無事的談笑風生,都是一種鞭韃與羞辱。但是,只要她不肯說出,林楚就寧可躲起來,把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當做是不存在。
林楚暗恨,他得要多麼自私,才會這樣的殘忍。如果當初,他不是滿懷天真的父愛篤篤,而是對著林然直接使出商場上的手段,就象今晚所為,那麼是否一切都會圓滿?蘇涵不會滿含傷痛的遠去,那個孩子也會平安誕生。一個溫香柔軟的嬰兒,一個他與蘇涵愛的結晶。一個他一直盼望的男孩,有他的健壯英武,有蘇涵的智慧溫文。
基因這種東西,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顯示出它的重要性的。
林楚萬分遺憾。這一生,他都不會擁有屬於理想中的孩子。
他點上一支菸,直直的凝視著桌面。
就在十幾分鍾前,他透過qq告訴蘇涵,另一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
蘇涵的回覆很快,但是他沒有勇氣點開。正如他一直不能正視,這段愛情的消逝。
林楚覺得,他已經沒有未來了。
雖然現在的他有房有車有公司有地位,但這世上,不是每一樣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回來。
比如青春,比如一去不返的感情。
林楚沒有開燈,靜靜的聽著企鵝的鳴叫。他足足抽了半包煙,這才一伸手把閃爍的頭像點開。
蘇涵在那頭寫道:楚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林楚已年近半佰,飽經風浪,原以為今生已再無一事能令他動容。在這個深夜,卻被這至平淡的一句驚到淚流滿面語不能訴。
他哽咽著伏在桌面,用拳頭緊緊的塞住嘴巴,不敢讓任何人聽到絲毫的動靜。
這樓上樓下住著的,一個是他女兒,一個是他老孃。個個都要他呵護,人人都需要他關心。
唯一能擊中他心臟,能握住他手給他溫暖的人,竟唯有遠在異國的她。
涵涵。
直到這一刻,林楚才下定決心,溫容肚子裡的孩子必須留下。涵涵說得對,他的孩子也就是她的。
一個能在涵涵的教養呵護下成長的孩子,將何其有幸。
林楚被這個念頭激盪得半晌不曾入睡。
第二天清晨,掛著兩隻黑眼圈親自開車送林然上學。林然手裡拿著一盒奶狀甚無意的問:“爸,什麼時候去籤股權轉讓書?”
林楚臉一沉,輕笑著問:“怎麼,不放心爸爸?”
林然笑:“怎麼會呢,從前是我不懂事,年幼無知,處處朝歪的地方想,曲解了爸的意思。總認為爸是不要這個家,也就是不要我。十多年父女,我怎麼受得了這份打擊。”
林然說到這裡,有心想嗚咽兩聲,奈何她心裡如今已存了芥蒂,演技又生澀,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真情流露。只能用紙巾掩了口鼻,狠狠的,響亮的嘟了幾嘟。這才接著往下說道:“幸好如今我又回到了爸的身邊。爸對我的好,我都會象從前一樣,大大方方,坦坦然然的接著。再不往東往西的亂想,總覺得爸的每一個舉動都是若有深意。都是有別的那麼一層,”
林然轉頭,向著林楚所在的方向,明亮的微笑著,朝氣勃勃。她象只小貓似的在林楚的大衣上嬌嗔的磨蹭著,嘴裡哼哼嘰嘰不斷喊:“爸,爸,爸。”
林楚被她磨得一陣心酸,趕緊好言好語說:“胡律手上有點事,所以耽誤了。”
林然嬌笑:“我才不要呢,省得爸捨不得。”
這次輪到林楚表白:“怎麼會呢。”
林然臉一沉,輕笑著說:“爸如今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孩子。”
林然下了大決心,毅然說:“讓溫小姐生下來吧。畢竟她懷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