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過一刻,輕悠躲在大帥府附近的一條小巷中,遲遲不見所謂的訊號,或其他動靜,心如擂鼓,直覺事情有變。
按摁不住心底的擔憂,她僻著附近巡邏計程車兵,想要偵察內部情況,悄悄摸進了守衛薄弱的後營。
之前聽說劉正強的這個大帥府並非屠家主宅,而是臨時建起,由兵營包圍所成。如此銅牆鐵壁似的堡壘,也不可不說這奪得帥位的人心裡有鬼,怕人謀害。
“快走!別磨磨蹭蹭,早晚都是一個死,早死早點兒去投胎!”
剛摸到一個看起來相當偏僻的空地上時,聽到喝罵聲,輕悠嚇了一跳,四下根本沒有可躲避的地方,只得勉強掩在了牆體黑影裡。幸而天色奇黑,院中一盞照明燈距離她的位置較遠。
然而,當她看清被押到牆邊,要被槍決的人時,嚇了一跳。
其中兩人,正是四哥的人,負責發訊號給那羅副將的。再一看,她又發現一個曾有一面之緣的人,國民政府的外交官陸維新,曾在港城時幫助提點過她。
早已經過了四哥和師兄約定的發動時間,一切都不容輕悠多想,見招待槍決的人也不多,她一咬牙,就掏出了自己的小手槍,瞄準了人。
當士兵正舉槍要射時,突然砰砰砰幾槍,彈無虛發,紛紛倒下。
一見這情形,漏網的人還來不及喝叫,就被反應過來的受刑者們齊齊撞倒,輕悠衝上前補上一槍。
剛剛好,死掉計程車兵數同受刑者一樣,掩飾住了他們這方突生的意外。
“七小姐,太好了,幸好你來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哥和師兄他們怎麼樣了?”
“軒轅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陸維新顯然比輕悠更驚奇。
那兩個執行任務的人才說,就因為陸維新的突然出現,才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也就是說,這計劃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刻鐘左右,現在才正是時間。
輕悠正要問陸維新緣由,就聽到一聲類似瓷器碎裂的聲音,那兩人立即稱是訊號來了,就去發訊號,輕悠前去幫忙,等到訊號發出後,再回頭找陸維新,已經不見其人。
緊接著,整個大帥府陷入一片激烈的槍彈交織中,輕悠本想出去幫忙,卻被兩人按下了。
待到大事抵定時,槍聲皆止,已是天明時分。
屠雲終於成功奪回了大帥之位,卻只能面對父親和兄長們的靈位,默然無語。
錦業問起輕悠突然跑來的緣由,輕悠避重就輕地說起了陸維新的事。
屠雲一聽,立即喝問,“他現在哪裡?這個該死的傢伙,要我抓到他,一定將他大卸八塊,以告我父親在天之靈!”
輕悠一怔,想不出這位印象中親切隨和的儒雅紳士,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師兄如此憤怒,殺意立現?!
☆、02。為了愛2
屠雲終於回到了自己闊別整整四年的家園。
可惜,此時已是滿堂縞素,白帳銀紗。曾經熱鬧熙嚷的庭院,如今幾無人煙,花草枯敗,塵灰納垢,這一般物是人非瞧來,著實讓人唏噓嘆惋。
輕悠看著那站在靈堂中的男子,一身筆挺的綠色軍裝,髯須盡褪,面目清瘦卻精神抖擻,眼神炯亮卻隱有浮光輕掠,所有的悲愴似都束斂在那袖上的一截雪白素章上。
她想,自己也許能稍稍懂得這個男子,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們幾乎都是一起離家,在異鄉獨立求生,償盡了外世的人情冷暖。
不管曾經跟家裡鬧過多少不愉快,但在心深處,家之一詞,始終是最溫暖的存在,最具吸引力的歸宿。
誰曾想,自己最信賴的這一角,會有徹底塌陷消失的一天。
才四年啊!
“師兄。”
輕悠端著一杯剛泡好的熱茶,遞上前。
此時,說什麼節哀、保重,都是多餘的。
屠雲看輕悠一臉擔憂,根本沒心思喝什麼茶,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抿了一口。
此時已是霜月寒冬,這一口暖熱下肚,瞬間燙帖了整個心胸,讓他一下紅了眼眶,握著杯沿的手指都一片森白。
輕悠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站在一旁陪伴。
此時靈堂中不斷有人前來致辭,堂前燒香蠟紙錢的女人們嚎哭不迭,似乎都與他們無關。
良久,才聽到男人深重躑躅的聲音響起,說,“我爹,最喜歡在閒暇時抱一壺祁門紅茶,隨走隨飲。”
說著,他低頭又飲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