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朝眾人淡淡一笑,道,“各位阿姨伯伯,你們辛苦了。爹爹他年紀大了,前不久才割了個膽囊,這一大早地還歇著。只有我和大哥先招待各位,希望大家別生氣,稍後我爹就出來給大家一個交待。”
這番話說得溫厚親和,先示弱,再求情,這繡工裡的女人又頗多,先聽到割了個臟器就嚇到了,叫喝聲弱下來。
輕悠這一邊說著,就有僕人小廝們提著熱茶熱豆漿,烤得鮮香酥脆的大燒餅送上手,一行人走了大半個城,又被士兵唬了一跳,早就身心俱疲、飢腸漉漉,當即不少人下意識地就接住了吃食。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織田亞夫這看似不經意的幾招,卻是正正打準了這些人的弱點,黃叔這想要吼叫,他的兒子已經喝下了一大杯鮮豆漿,氣得他一腳過去將兒子踢了個倒仰。
不管怎麼樣,先是洪叔中途溜號,後是內部人員毅志不齊臨陣動搖,接著自家兒子又洩了底氣,這罷工的隊伍士氣已經被耗去了一半。
輕悠方罷,軒轅寶仁就作揖出來了,同樣賠著笑臉,說著好話,沒有絲毫不敬,甚至還搬出了桌椅,讓眾人休息。
東家如此情態,讓先前那個膽大的又生了信心,就湊到輕悠身邊探話。
輕悠說,“我想各位叔伯阿姨們應該比輕悠更清楚芙蓉城,各大紡織公司的情況吧?現在名列前茅的坊子裡,除了我們天錦坊,還有哪家沒有引進西洋新技術的?”
她這一問,便是誅心。
眾人自然最清楚,引進西洋新技術是大勢所趨。他們天錦能拖到今天,無非還是因為軒轅瑞德自己不喜洋物,也照顧他們這些老繡工,已經是非常不容易。
可現在的困境和危機是,當初一直被他們壓著的林家的錦笙織造坊都當上了行會會長,把他們遠遠拋在身後了,再不思變革新,等到窮途末路時,大家都得喝西北風了,哪還有這熱茶豆漿香大餅吃。
輕悠寬慰一笑,“我相信叔伯阿姨們肯定比任何人都愛天錦坊,正因為太關心坊子的發展,今天才會一起來跟我爹商量以後的發展策略。”
這頂大帽子一戴下來,眾人臉色立即一片尷尬,剛才聲氣最大的都變得吱唔難言了。到底是心底裡有些理虧的感覺,反駁的人並不多。便就著輕悠搭的梯,順著下來了,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大門前的椅凳上,一掃先前激進猙獰的爭吵模樣,改為耐心等待談判的架勢。
輕悠和軒轅寶仁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鬆口氣的笑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廝繞過人群,直接跑進了大房院中,見到軒轅寶月就說,“三小姐,不好了,洪叔跑了。”
軒轅寶月一聽,心頭氣得不行。她怎麼也沒想到讓洪叔做推波助瀾這麼簡單的事,竟然也出狀況,根本沒有多大風險,居然半路跑掉,連妻兒都不顧,簡直可笑。
隨即,她又想到會不會是自己的計劃已經敗露,洪叔是被人抓走了?!
旁邊大娘向來對坊子裡的事不熟,也不知洪叔是何人,問個不停,攏得小三一陣心煩。
“寶月,你到底在計劃什麼?是不是壞大事兒了啊?這可怎麼辦啊?難道我們只有等著看三房和小七,一個外姓小商人,就把咱們家給奪了”
“不,還沒那麼糟糕。”寶月心下一番思慮,立即有了新主意,“雖然有些意外,不過,我已經有辦法解決,一樣能達成我們的目標!”
她口氣篤定,對著母親附耳幾句,大娘再三確定後,才去找二孃。
看著母親的背影,她左手握右手,折斷了一向最寶貝的漂亮指甲也不自覺,心下只想著,此一遭是關鍵,無論如何她也要辦成了。否則,被丈夫冷落事小,要是害了自己性命就事大了。她還年輕,可不想這樣死掉,太不甘了。
與此同時,織田亞夫接到十一郎傳來的訊息,“少爺,這人要讓東堂少爺直接帶過來麼?”
織田亞夫卻說,“不,讓他先把人拘著,等我通知。”
他進了屋,軒轅瑞德正和軒轅清華下著圍棋,坐在窗邊的兩位長輩,五官和氣質竟也有幾分神似,前後相差也不過幾歲,都是半百的年齡,可看模樣卻比織田瑾蒼老得多,華髮早生。
軒轅清華看到他,立即笑著朝他招手,詢問情況。
他神色自若地上前給兩人斟了溫水,說,“情況很好。大哥和輕悠已經把局勢控制住了,眼下正跟黃叔周旋,再過會兒,就輪到咱們登場了。”
兩位長輩相視而笑,眼中都是對幾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