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為局,留他一世不得相忘,自此再不愛任何人,空老生年。
她身亡,他心死,誰輸了,誰又贏了,誰的過錯,誰錯過。
她用她的性命,教他一生不再有愛,冷血冷心。
或許,這就是她最終的報復。
我長長一嘆,閉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感性,還是因為那個人是南承曜的緣故,瀲簡簡單單的一席話,竟然能讓我生出這樣多的聯想感慨。
即便此刻,漫步在三王府的“楓林晚”之中,初春的楓葉只是零落和綠,然而,那一幕幕楓紅白虎的影象,卻如同畫卷一般徐徐展開,異常清晰的呈現在我腦海中。
我不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是不是恨他,就像不知道他是不是愛她一樣。
若是愛,怎麼忍心看她在眼前,粉身碎骨。
若是不愛,玉露殿內的溫泉,還有這片輕易不讓人踏足的楓林又是因何而存在?
忽然想起,我與他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這楓林之中,卻並沒有英雄救美的纏綿悱惻與蕩氣迴腸。
他本欲取我性命,最後留下,現在想來,我竟然不敢確定是不是因為我隨口而出的楓林白虎之論,觸動了他心底殘存的柔軟追思。
我的唇邊,不由得緩緩帶出一抹自嘲笑意,幾許苦澀,幾許無奈,不是不在意的。
“我聽疏影說你在這裡,夜深露重,也不知道多披件衣裳。”
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整個人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出神出得這麼厲害,連他走近也沒有察覺到。
我任由他摟著,沒有動彈,亦是沒有說話,剛剛從深陷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又驟然遇見他,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
南承曜自是覺察到了我的異樣,扳過我的肩,然後伸出一手抬起我的下巴,迫我直視他的眼睛,問:“怎麼了,疏影說你從丞相府回來以後就一個人來了這裡,出什麼事了?”
我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調整自己的情緒,卻仍是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睛,才開口道:“沒什麼事,殿下今晚不是要宿在宮裡的嗎,怎麼這麼晚了還回來?”
本是無心之語,他卻忽然笑起,弧形優美的唇勾出誘人沉淪的弧度,異常好看。
他的聲音亦是帶著笑意,響在這楓林之中:“原來你是在惱這個,所以,連我送你的玉釵也折了,是不是?”
我一怔,反應過來,自他懷中直起身子,有些急急的解釋道:“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才”
“我會給你更好的。”
未完的話,被他輕輕以指點住了唇,他微微笑著,重又將我擁入懷中,良久無語,只靜靜的,隨意漫步在這楓林當中。
他不說話,我自然也是沉默,直到整片楓林都快被我們走完了,我正欲開口提醒他天色已經很晚了的時候,卻聽到他的聲音重新響起:“清兒,你是我的王妃,是這世間能夠與我比肩而站的女子,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希望你能信我。”
我頓住腳步,有些怔然的看他,不知道是因為他所說的這一番話,還是僅僅是為了那一聲“清兒”的稱謂。
他喚的,是“清兒”,還是“傾兒”。
恍然間,卻見他微微笑著,重又對我開了口:“比如說今天,我知道你在丞相府裡必然是遇到了什麼事的,就不知道你是因為不相信我的能力,還是因為不相信我會幫你,所以才不打算告訴我。”
我搖頭輕道:“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依舊微笑,放柔了聲音:“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顧忌什麼,怎麼說都行。”
我抬眼看他,這麼近的距離下,他的面容俊逸非常,唇邊的弧度亦是魅惑眾生,在那雙暗邃幽黑的眼眸深處,雖然並算不得冷,也有隱約的柔和,然而,眸底的清明自制,卻一如往昔。
這或許,就是那一縷芳魂,最終的目的。
輕輕的垂下羽睫,我強自甩開心中突如其來的酸澀,然後抬眸輕道:“臣妾今天回相府,聽聞聖上似乎有意將懿陽公主下嫁給臣妾的弟弟,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此事?”
他輕笑出聲:“這可不是我決定的,怎麼聽你的語氣倒像是在和我生氣一樣了。”
我微微垂眸,不做聲。
他笑了一笑,開口道:“王妃希望我怎麼做呢?”
我輕輕搖頭:“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