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齊曦瀾和楚天歌兩人聚在一處談笑風生,她縮了縮頭,想躲開他們,卻被齊曦鵬一眼認出,伸手招呼。“李大人,這邊坐。”
李淺磨了磨牙,心道,以前怎麼沒覺得這東魯王這麼眼尖呢?
朝中大臣大多是看在皇上的面上來的,實際跟她交好的沒幾個,她也不欲坐到別人身邊討人嫌,只好慢慢走到那一桌,和幾位皇親坐在一起。
六皇子一見她來,對她和善地一笑,“李淺,你那兒還有什麼好玩意沒有,弄些給本皇子玩玩。”
李淺笑道:“有啊,奴才哪天再做把扇子給你。”
六皇子聞言皺皺眉,“不要,扇子沒意思,你再想想別的新鮮的。”
他今年十四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和七皇子兩個每天除了讀書、練武就是玩鬧。他們住在皇宮,經常和李淺見面,也總纏著她討要東西。幾乎每一次見她,都會要她舀出件新鮮物件來。
所以每次見過他們,李淺必須玩空心思研究好玩的東西,民間孩子愛玩的東西都被她想了個遍,為此頗為頭疼。所以在皇宮她最怕見的其實不是齊曦炎,而是這兩位小祖宗。
李淺撫了撫額,“要不削個陀螺?”
六皇子嘟嘴,“那是小孩子玩的。”
李淺笑不出來,只好求救的看向齊曦瀾。
齊曦瀾轉過頭裝作不見,幸好這時花茂進來,打斷六皇子的逼問。
花茂對眾人作了一圈揖笑道:“感謝諸位大人大駕光臨,花家真是蓬蓽生輝啊。”
度支尚書站起來道:“花大人客氣了,你生了個好兒子,得了皇上賞識,自然高朋滿座,這樣的福氣別人可是求不來的。”
有人附和,“是啊,花大人好福氣。”
也有人小聲嘀咕,“生兒子做了太監也算福氣?”
更有嘴巴陰毒的與同桌的人訕笑,“賣屁股得來的寵愛有什麼了不起。”
皇上對李淺的寵愛,滿朝文武皆知,早就被傳的很是難堪,都說她是因為爬上皇上的床,才會如此得寵。當然他們也沒說錯,爬上床確實爬上了,只是賣的不是屁股而已。
正巧沈致與那人同桌,聞言不由冷笑道:“胡大人,你是親眼看見的嗎?”
胡大人訕笑,“這怎麼可能?”
“既不是親眼看見,就不要無的放矢,小心被扣上汙衊皇上的罪名,滿門抄斬。”
沈致性子溫和,很少說這麼惡毒的話的,這回也是被氣急了。他心疼李淺憑白受這些汙言穢語,別說罵人,想揍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遠處李淺聽到,不由心中一暖,或者唯一不沾染任何心思待她的,只有沈致了。
花茂與眾官員客氣完就吩咐家丁舀上族譜,又請出幾個族裡的長輩做見證,大筆一揮把李淺寫了上去,當然,他寫的不是李淺二字,而是花傾城。
“大少爺,請給老爺和夫人敬茶。”管家蘇福遞上兩杯茶。
李淺接過走到上座的花茂面前,行了跪拜禮,恭恭敬敬地把茶盞奉上,“父親,請喝茶。”
然後轉身對花大奶奶道:“母親,請喝茶。”
其實這又不是新媳婦進門,根本沒有敬茶不敬茶之說,你想啊,誰沒事會把自己兒子丟了,還用得著十幾年之後再走這認祖歸宗的儀式?所以燕朝的律法根本沒這一項,各家的家規裡也沒這一說。可花茂為了在顯示自己的地位超然,也為了讓官員們都看見皇上面前的紅人,內廷總管,紫衣衛副首領,都要向他跪拜。繼而從此之後,再也沒人敢對他有輕視之心,才搞了這麼一個烏龍儀式。
今天花容也來了,還帶著自己兒子花實落。他看到這一幕,不由冷哼一聲,對花實落道:“你瞧見了嗎?這是做給我看的。”
花實落頷首,“瞧得很清楚,李淺太可憐了。”
當爹的指的是上面的臉,當兒子的說的卻是下面的根。兩人各說各的,卻同時長嘆一聲。
這時花茂已經接過茶喝了一口,並舀出一個大紅包放上托盤,和顏悅色道:“乖啊,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李淺覺得有些牙磣,血脈這東西是能割捨的斷的嗎?就算沒有這狗屁儀式,也掐不滅她是他兒子的事實。這麼一矯情反倒讓人覺得他心意有假。不過做戲嘛,她自然要做到十足,立刻笑得如一朵春花燦爛,恭恭敬敬答了聲:“多謝父親大人。”
沈致不由暗歎一聲,正所謂“父慈子孝”,若是《禮記?禮運》的編寫者看到這一幕,恐怕也不會覺得這是什麼美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