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到祝蘭臺那幅石橋背後的故事,鳳崇沉默了,若是真的境由心生的話,那祝蘭臺那幅繡品的意境,那祝蘭臺對於白頭偕老的渴望,自己能夠給予她嗎?
不由地苦笑一聲,鳳崇想,或許自己這副殘缺的身體,對於祝蘭臺來說,本身就是毀滅她對於天長地久的美好期盼的兇手。
可是,眼見著鳳海天的步步緊逼,又證實了祝蘭臺對於鳳家主母的勝任,鳳崇也不願意這麼輕易地就放手!
“要我說,最為獨特的,最為應景的,倒是那幅石橋。”鳳崇開口道,如願地感到身後推著輪椅的手一頓,鳳崇接著道:“阿難對佛祖說‘我喜歡上了一女子。’佛祖問阿難‘你有多喜歡這女子?’阿難說‘我願化身石橋,受那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從橋上經過。’某日等那女子從橋上經過,那也便只是經過了,此刻阿難已化身成了石橋,註定只與風雨廝守。這一切阿難都明白,仍舊只為那場遇見而甘受造化之苦。阿難究竟有多喜歡那從橋上經過的女子,捨身棄道,甘受情劫之苦?”
祝蘭臺默不作聲,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喜歡布什言語能夠說清楚的,若真是可以衡量出來的喜歡,大約也就算不上喜歡了吧。
“我想,那幅繡品的主人,大約也是如阿難一般,對於那些詩書裡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有堅定不移的信仰吧。所以才在那座斑駁的石橋上,寄託了無限情思。”鳳崇嘆息一聲,祝蘭臺心底竟有這樣的期盼,讓他驚訝,也汗顏。一個棄婦,在被兄嫂拋棄,經歷了生死之劫之後,還能保持如此純真美好的期待,大約除了祝蘭臺,也沒有幾個了吧祝蘭臺有些訝然,有些感動,她以為自己的知音大約只是那個用鳳凰羊脂玉買走自己繡品的鳳家家主,卻沒想到竟然會又碰上一個理解自己繡品意蘊的人。
“大約,每一個心底都有一個至死不渝的期盼和信仰吧。”祝蘭臺輕聲道。
“那姑娘呢,你有什麼信仰?”鳳崇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雙手扶住輪子止住前進的車身,扭頭直視著祝蘭臺有些呆怔的杏眸。
沒想到眼前的人會這麼問,更沒想到他會直盯著自己看,彷彿自己不給一個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樣子,祝蘭臺神色間有些慌亂。幸而前面就是望江樓了,祝蘭臺見守在門口的小二像是認得眼前直盯著自己的人一般,快步走了過來。
“前面就是望江樓了,那小二大約是來接你的。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告辭。”祝蘭臺急急忙忙地說完,扭身拐進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裡,很快就消失那一片闌珊的燈火裡。
鳳崇微微有些失落,沒有回應小二的問安和關切,直接吩咐道:“去蘭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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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蘭臺幾乎一路狂奔到家,這才慢下腳步來。若她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或許會被那人眼裡的執著和深情打動,但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回的棄婦,祝蘭臺很害怕別人看出自己的內心,害怕面對再一次的傷害。所以,面對鳳崇猜中了她的心思,祝蘭臺感動不過瞬間,就將自己的心穿上厚厚的盔甲。
祝蘭臺以為,自己跟那個猜中自己心思的男子的緣分始於此,也盡於此,卻未曾想到,這只是一個開端,不久之後,她和他的命運竟然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第一卷 重生 第一章 當街逼婚
七夕過後,祝蘭臺的日子一直都過得很平靜,依舊每日與佛經為伍,抄抄寫寫的,這樣到了八月中秋將至的時候,祝蘭臺將自己的小金庫重新整理一遍,發現自己竟然積攢了六十九兩銀子並兩吊錢,外加那塊鳳凰羊脂玉。
那塊鳳凰羊脂玉,祝蘭臺從來沒有跟祝文怡等人提起過,也沒有說起自己參加乞巧賽會的事。在祝蘭臺看來,那是屬於自己的一個秘密,在那個燈火輝煌的晚上,自己由繡品傳達出來的心意有人可以理解。
祝蘭臺並不知道自己當初幫助的那人就是鳳家家主鳳崇,是那個買下自己繡品的人,所以她每每對著羊脂玉感恩的時候,常常為不知道買下繡品的人而失望,也常常想起那個有著深潭般的眼眸的人,跟自己踩碎一路月光,說起阿難化身石橋的故事,那樣的風華絕代,那樣的憂傷明媚,那樣的身遭不幸那塊鳳凰羊脂玉,成了那個七夕夜晚陪著祝蘭臺走了一路的男子的化身,祝蘭臺時常在對著鳳凰羊脂玉的時候,想起那個有著絲綢一般墨色長髮的男子,想起他跟買下自己繡品的人一樣,可以跟自己心意相通。
中秋前一天,祝蘭臺從小金庫裡拿了十兩銀子,準備到街上為常然、祝文怡還有常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