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它,小雪吧唧吧唧吃完之後,洗了洗臉,照樣用肉墊子扇了唐梳桐一小記耳光。
這是它一個非常可恥的習慣,除了神闌,它誰都不忌,誰都敢扇,扇完之後還一臉無辜清純地看著你。好在唐梳桐面對那個小畜生的忘恩負義,已經能夠做到寵辱不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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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滄鎮時光如金箔,流離耀眼。穿鎮而過的狹窄河道,一座座精雕細琢的石橋,傍河而築的廊房,在漸漸散盡的晨霧中浮凸出古色古香的真容。下了馬車,僱了一隻烏篷船。在滄鎮大街小巷皆是隨腳徜徉的船隻,縱橫交錯的水路取代了馬路。
烏篷船晃晃悠悠從橋洞下穿過,舒緩前行。兩旁是早起的船民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修船敲釘的聲響在清晨顯得格外清脆,不時有人從視窗探出頭來,喉嚨裡翻滾著嗽口水。這些人的面容平靜安詳,似乎沒什麼能攪擾他們清閒自在的生活。
他們不知,彼時從自己眼前趟過的那隻船中,坐著的是這塊大陸上的風流人物,他們的子孫也許能從稗官野史上獲得一兩處訊息作為茶餘飯後發談資,聞者投之以最殷切的豔羨。
神闌在艙中憑窗眺望不遠處煩囂的街市,陌生的喧嚷中,斑駁的青灰色猶如清晨的殘夢,廊房堅緻而又蒼老。她的心頭滲出幾縷奇怪的記憶,潛伏著某種熟識的意緒浮了起來。
滄鎮,太像江尋國的縮影。而如今,江尋已經歸屬天空之城。
驀然傳來的吵嚷聲打破了水鄉紳士般的安詳,清亮的水面上突然擁來幾隻炫彩多姿的畫舫,高高的舫蓬幾乎遮蔽了河面上的天空。另有十艘快船在船隊間橫衝直撞,一時間各船戶叫苦不迭,糾集了人馬欲與此河段的碼頭主人理論。
“船家,這是怎麼回事?”夏依逢張望了一番,心中疑惑不解,正巧船家自外兜了一圈回來,一邊擦著汗一邊嘖嘖驚歎的,她忙不迭發問。
船家嘿然一笑,黝黑的臉上擠出幾絲意態不明的皺紋,敲著長長的旱菸杆柄含糊不清地道:“鎮上來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截了青龍幫的碼頭,好像是為了逮什麼人,那排場大的,愣是唬破人的膽!烏壓壓的旗頭兵鎮在碼頭上,管他是誰的船都給攔了下來,等檢查完了再放人,也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嘿,那些當官的,哪管咱平民百姓的難處,他們要如何便如何,現在前面幾十裡都給堵得水洩不通,看來那人是吃了秤頭鐵了心,非要抓住此人不可了!”
唐疏桐也是剛遛回來,被橋上橋下四面八方如同青松白楊挺立的甲兵嚇得不淺,此際聽到船家緩慢悠長的語調,惶急地道:“糟糕糟糕!難不成是羽樽那小子左想右想老也想不通,覺著還是不能這麼便宜了事,風風火火又殺了個回馬槍?!”羽樽那個覺著別人老婆香的醜惡陋習曾一度給了她作為一個未婚女性的安全感,他一向不忌做一些自毀形象自絕後路之事,雖然領教多年可以就震撼人心。
不行,她正氣凜然地想,絕不能讓羽樽再墮落下去了,關鍵時刻,她準備“捨生取義”。
夏依逢聞言,沖天拱著鼻孔噴出冷氣,翻著白眼道:“人頭豬腦。”她心裡再清楚不過,定是她那個威風八面的寶貝兒子要現身了,排場搞得那麼大。實際上楚湮自個兒倒是對所謂的陣勢沒啥特別感覺,他只是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罷了。
她本想神闌老實待在碧落等楚湮大駕光臨的,偏生神闌一聽他要來立馬急得,恨不得沙遁土遁腳底抹油而走,夏依逢為了自己的龍嗣萬無一失,嘴上當她近鄉情怯敷衍了事,暗地裡卻派人早早知會了蘇小繁,自從知道蘇小繁這陣子成日跟楚湮攪在一起時,她心裡又是高興,又憑空滋生了某些憂慮深重的東西。唉,她可不想看到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傷了自己尚未出世的心肝寶貝。
“離枝,”神闌忽然抓住小丫頭的手,小臉蒼白地說,“給我拿件氅子,我想上岸走走。”見她神色失常、語氣顫抖,離枝別提有多惶恐了,緊著給她取了物件。
夏依逢和唐梳桐聽罷,面面相覷。
“我陪你去!”唐梳桐自告奮勇,“打色狼揪惡霸之類的我最拿手啦。”
神闌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
“我想也是,既然這會子暈船暈得厲害,一時半會兒船又沒法走,倒不如岸上散散心,好歹味一番這煙羅水鄉的風景。”夏依逢“善解人意”地說,“瘋丫頭我會給你拖住的,她是專門煞風景的傢伙,去了只會掃人雅興。”
於是船家將藍篷船稍稍右靠一些,與另一家搭界,神闌借了其他船戶的道,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