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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湮!”她隔著數重山雨大聲呼喊,以此消除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還珠樓為什麼既要接保鏢的差又要接殺手的單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她的聲音猶如憑空擲進一個黑洞裡,沒有回聲,唯有寂寥地消於雨中。
血腥味越來越濃,充斥在耳鼻之間,似乎要作嘔了。地上的雨水化作了血水,翻滾著黏膩的泡沫,匯成了流動不息的河,那河中漂浮湧動著的,是無數浸漬著冷光的盔甲和刀戟,以及無數僵冷士兵的屍體縱橫著,堆砌著,擁擠著,推向未知的黑暗盡頭。
剎那間,那風雨大作之聲,宛如成了萬千新鬼啾啾的哭聲,淒厲慘絕,卻永遠穿不透空寂之林的禁錮之壁。在雨水的浸染下,每一寸面板都被無端鍍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汙,雨再急驟亦沖刷不掉,反而助紂為虐般擴大了血腥蔓延的範圍。
悲傷,憤怒,抑或絕望,都已經無濟於事了,蘇小繁已分不清楚,只覺得自己內心像是破了一個洞,某種罪惡的生物從洞裡爬出,叫囂著:殺,殺,殺!她快要被那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喊叫撕碎了,痛得彎下腰,啞然哭了起來。
“前面有人!”一聲斷喝,茂密的叢林被迅急分開,憧憧黑影掠了出來。
猝不及防地,蘇小繁被人擄著一把丟進荊棘叢裡,不及痛呼,楚湮的手死死封住了她的口。她扭過頭,透過斗笠下低垂的黑色面幕,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呈現在她眼前的彷彿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霧氣。
蘇小繁一時彷彿狂疾發作,抓住他的手腕就狠狠咬了下去,楚湮還來不及發作,她已是哭得稀里嘩啦。他煩得很,卻又發作不得,差點就想把蘇小繁當場扼殺在地。
“出來!老子看見你了!”吼聲雷動,簌急如雨的地毯式搜尋越發迫近,透過樹隙依稀可見,鬼目般的火把踴躍,大隊神蹟之城的騎兵如潮水般狂湧而至,頭盔中央一律鑿有神字刻痕,對映著火把的光宛如一小撮詭異的磷火,忽明忽暗地跳躍著。
一個人影宛如脫兔向前瘋狂地奔逃著,忽然慘嚎一聲,猛地撲倒在地,顯然是被鵰翎鐵箭射中了。
這個人正好倒在蘇小繁的面前,垂死之人面目恐懼扭曲,不住地痙攣著。蘇小繁看到這一幕,立即嚇得渾身冰涼,好在楚湮從後面及時封住了她的眼睛。
這時,數不清的人馬已經圍攏過來。在這些身著黑色鎧甲的鋼鐵騎士之間,唯有一人穿著挺括的細軟銀鎧,充分體現著他在軍中與眾不同的身份以及貴公子的奢侈優雅。那個人坐於高頭大馬之上,肩背挺拔如玉,目光安靜地掃過全場,面無表情地下令:“護親途中,所有逃兵一律格殺勿論,神蹟之城不需要貪生怕死之人!”
他麾下的那些騎士手中擎著劍戟,刃處依舊殘留著斑斑血跡。這時有個響亮的聲音問道:“將軍!什麼樣的人可被看作逃兵?”
那名英俊而冷漠的將軍毫不猶豫地回答:“護親途中,所有劫後生還之人,皆可視為無恥逃兵。”
“假如那人是憑藉自己的真本事,過五關斬六將逃出來的呢?”又有人鍥而不捨地發問。
“長年鎮守皇城的禁軍當中,除了狐假虎威為非作歹之輩,不見得有那樣的人才。”年輕的將軍淡淡說著,鋒利的眉宇間露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劫親途中,雪公爵可是不惜血本動用了蕹靈軍團,要想逃出生天可真不是什麼易事。更何況,全軍覆沒,聽起來比臨陣脫逃更能激起神蹟人們憤慨跟斗志,如今雙方戰事一觸即發,我們應該保持這種同仇敵愾的心情。”
“將軍,”這時有個不知死活的騎兵聲如蚊蚋地道,“假、假如那個人是蘇、蘇家大小姐呢?”也難怪他們這麼問,因為在清點屍體數目時,蘇小繁是不在其中的。眾將士心照不宣,他們的主帥這時候還能冷靜自持地坐鎮,就是知道那蘇家大小姐還活著的緣故,否則的話,這神蹟只怕早就翻過天來了。
“神延!”就在這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自叢林裡響了起來,透著一股子劫後餘生的歡喜。
眾人聽到那個聲音,不由皆是一怔:這還真是到冤家路窄冤魂不散啊。
第四章 戰殤(二)
更新時間2011…8…29 23:23:46 字數:2342
西將軍神延愣了一愣,然後就看到蘇小繁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一臉花容失色的俏樣,再然後,他的目光閃電般落到蘇小繁牽著的一個人的手上,逐漸冷定如鐵。
“那個我們才剛認識不久啦。”蘇小繁忙擺手解釋。
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