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哈哈笑,說:“走吧,他抽水煙,咱們去買菸抽。”
白泥村和普通村莊不大一樣,從前是純粹的農村,現在屬於開發區的城中村,加上白泥村情況十分特殊,村內企業多,外來人口多,所以十分繁華。
衛國慶的家是一棟五層樓高的小洋樓,竟然建在村委的院子會里頭。據說這裡面有點特殊的含義,一來為了方便工作,也顯示衛國慶以村為家的思想,二來又代表衛國慶在白泥村至高無上的地位。
轉出大門沒走多遠,就看見意見小賣鋪。白泥村的村民收入都很高,小賣鋪裡的煙檔次都不低,清一水進口三個五、健牌、萬寶路,國產煙只有紅塔山、雲煙和阿詩瑪,買了兩包三個五,林安然順手給陳港生扔了一包,倆人坐在小賣鋪的長木凳上抽起煙來。
正聊著天,忽然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抱著一隻血淋淋的死雞從隔壁的橫巷裡出來,嗚嗚哭著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小姑娘身上的花裙子染了不少血漬,林安然不禁有些擔心,生怕是小姑娘自己受了什麼傷,於是上前攔住女孩,關切問道:“小丫頭,怎麼了?”
小姑娘不做聲,依舊嗚嗚哭著。
陳港生趕緊掏錢買幾顆糖果,走過來塞給小姑娘,說:“別哭,有啥事說給叔叔聽。”
小賣鋪的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似乎認得小姑娘,急忙走出店鋪,對小姑娘說:“二丫,哭什麼呀?怎麼弄得一身血?喲,這不是你們家的大花雞嗎?怎麼死了?”
林安然目光落在那隻死雞身上,見雞脖子似乎被什麼動物咬斷了,只有一層皮連帶著,耷拉在小姑娘懷裡。
見了熟人相詢,小姑娘終於說話了:“六嬸,我家的大花雞讓狗咬死了!”
胖女人嘿了一聲,怒道:“這不早有說法,說村裡不讓養狗了嗎?這打狗隊哪去了?”
林安然問陳港生:“這村裡還有自己的打狗隊?”
陳港生道:“咳!什麼打狗隊,就是衛國慶的護村隊。這兩年村裡富裕了,這狗是以前村民習慣養著看家的,發生了幾起傷人的事,衛國慶就讓護村隊打狗,現在村裡的狗幾乎都死絕了。”
林安然愣了一下,濱海市農村幾乎家家養狗,能讓村民不養狗,恐怕也只有白泥村能做到。
聽了陳港生這麼說,胖女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低低聲道:“什麼不許養狗!書記家自己就養著兩條大狼狗。”
小姑娘聽胖女人提到衛國慶家的大狼狗,頓時哭得更厲害了,說:“就是書記家的狗把我的雞咬死了”
林安然安慰小姑娘道:“別哭了,死了就重新買一隻好了,讓衛書記給你賠一隻就成了嘛。”
沒想到,小姑娘和胖大嬸聽了林安然的話,臉色頓時顯得十分古怪,小姑娘竟然也不哭了,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要賠了,我不要賠了”
胖大嬸沉默片刻,說:“二丫,趕緊回家去,不要說了,再說你們家都要倒黴。”說罷拉著小女孩的手,往隔壁的房子裡走去。
林安然和陳港生也不好再說什麼,等倆人走遠了,這才對視一眼,都覺得心裡不是個味道。林安然忽然覺得,衛國慶說自己就是白泥村的皇帝,恐怕一點沒錯。咬死一隻雞是小事,但從這件事裡可以看出衛國慶在白泥村讓人畏懼到什麼程度。
回到村委辦公室裡,又等了十多分鐘,衛國慶終於又讓周繁榮過來傳話,說可以“接見”他們了。
林安然感覺很不舒服,可趙士敬和陳港生似乎都習以為常,一眾人等跟在周繁榮身後,一路聊著上了村委的三樓。
白泥村村委的裝修可謂高檔次,不過卻顯得有些俗氣,地板磚是金黃色紋理的大理石鋪就,牆上做了一米多高的牆裙,用的是同樣的材質,所有的門用的都是上好的荔枝木,卻漆得金燦燦的,仔細一看,原來是在光漆上撒了一層金箔碎。
每個辦公室的門口,無一例外都擺放這一個一米多高的纏花大瓷瓶,周繁榮不無得意向趙士敬他們說,這是最近從景德鎮專門訂購的,每個瓶子花費幾千元。
衛國慶的辦公室在三樓的盡頭,十分寬敞,三樓幾乎有一半的面積被打通,裡頭分小會議室、書房、辦公房間還有一個小休息室。
到處種種細節無一不向來人宣示著這裡的富庶,一種暴發戶的膨脹在這些金碧輝煌的裝飾下對來往行人虎視眈眈,傲慢宣示著自己的得意。
到了門前,周繁榮正了正衣冠,一臉嚴肅加恭謹,輕輕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