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君所說的,他跟我結婚的真正目的,是存在的。
想不到連陳家揚也會這樣說,他口中的我過於單純,說直白一點,實際上就是愚蠢。
從頭至尾,所經歷的種種,對羅浩也好,陳家揚也好,甚至是對周與深而言,我所扮演的角色,最終所處境地,除了被利用,好像就再無任何價值。
我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又是怎麼回到住處的。
心裡縱然有諸多念頭橫生滋長,一時卻又覺得茫然。去找周與深嗎?我能對他說什麼?指責他,再讓他將所有事都攤開來說清楚?我既然已經看清事態,就覺得事已至此,他也許再不會對我展露體貼的面貌了。
心裡沮喪又難過,這種時候,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冷靜一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推開住處的門,就看到客廳裡已經亮著燈,周與深坐在沙發上。
他前些日子雖然搬了些東西回來,但那不過是做樣子給婆婆看。他本是不願意踏足這裡的吧,之前在婆婆家,他氣成那樣,此時不知又有怎樣的一番陣仗在等著我。
我關上門,換了鞋子,放下揹包,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看著眼前的人,思緒忽然空了。我所接觸的這個人,也許從來不曾以真實面貌示人。而他那些我不曾看到的面貌,偶爾一見,只讓人覺得有些可怕。我不敢再對他輕易下定論,所以此刻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擺出平靜的態度,以不變來應萬變。
“周先生這麼晚了還在等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還以為,是你有話要對我說。”他的樣子看起來冷淡而疏遠。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真要說,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以你的性格,沒有一進門就給我一個耳光,已經讓我十分意外。”他輕輕一揚眉,嘲弄之色盡顯,“所以再難聽的話對我來說,恐怕也沒什麼殺傷力。”
我並不想吵架,可是周與深看起來卻鬥志滿滿,今晚的事,若沒有一個定論,他是不會輕易讓整件事翻過去的吧。
我有點賭氣地說:“怎麼會呢,周先生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實際意義上的金主,我除非向天借個膽子,才敢那樣造次。”
他笑了起來,目光卻很冷,“看來陳家揚講故事的能力不錯,我猜他不用特意編排我的錯處,就已經讓你恨不得立刻撕了結婚證,和我離婚吧?”
我也笑,心卻慢慢變涼。陳家揚的事,我唯一做錯的,是向他求助。他也沒有真的因為這件事而讓自己受到損失,既然如此,為何還能理直氣壯地擺出指責的姿態?
“你錯了,他不過是讓我看清楚了,我有多麼的愚蠢可笑。以為是幫朋友,原來不過是被人利用;以為是受寵,原來還是一場利用。”
周與深嘴角的嘲笑收了起來,可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卻還在笑著,這種時候還能怎樣呢?儘管心痛得幾乎快要不能呼吸,我也不能讓眼淚掉下來。這種示弱的行為,矯情又無用,我絕不會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做這種自取其辱的事情。
“陳家揚利用我,你將計就計。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發展到今天這樣,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陳家揚自己計不如人,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也是他自己的責任。而你”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名義上的丈夫,我幾乎就要對他動心的男人,只覺得他竟然如此陌生,也許從來我就不曾真正接近過他,更別提了解。
“如果你不願意應付我,就不要做出溫柔體貼的假象,也不必假裝答應,最後卻又以這樣的方式來讓我難堪。像當初那樣高高在上,冷眼看人,話都不和我多說一句,其實那樣挺好的,至少你我還是以真實面目相對。做出虛情假意的樣子,事情一旦被拆穿,只讓我覺得很可怕,對你來說也為難,何苦呢?我們原本就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還有話未說完,我卻在周與深寒至極點的目光中,下意識停住了。
“虛情假意?”他目光極冷,卻問得極輕。
我看著他,咬緊嘴唇,氣勢上不願認輸。
“虛情假意的人到底是誰,姜玉林,你摸著心口想一想,再給我一個答案如何?你認定的人,哪怕對你做了再過分的事,也都是情有可原的。而那些真正對你好的人,你卻理直氣壯地一再無視甚至傷害。誰是真誰是假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你永遠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別人傷害我,就是理所當然,我出手還擊,就是罪大惡極,是嗎?”
他的話,像針一樣刺進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