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嚴絲合縫的白布條彰顯著她木乃伊的身份。
蘇糜仍舊是不嫌熱地裹了一件白裘,臉色是十年如一日的蒼白。他半個人都撲在大床上,感覺到她睜眼,帶了幾分責怪幾分撒嬌語調上挑道:“離離,你怎麼讓他把你弄成這樣~“
風裡希不能動,不然早一拳打在他那張狐狸臉上:沒看見風娘娘我都這樣了麼?說不定這一摔她已經成了個瘸子,你蘇大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安慰安慰病人麼?
算了,估計您老人家還真沒“看”見。
她帶著傷痛堅持吐槽,卻發現那邊蘇狐狸已經自顧自開始拆她胸口的繃帶,這種禽獸的行徑讓她差點一拳將蘇糜那尖挺的鼻子打歪了。
蘇糜看不見,卻不耽誤他感受風裡希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他的狐狸爪子不停,嘴上也忙著佔便宜:“離離,咱們互相摸都摸過了,你還這麼害羞。哎呀呀,你這樣子,連我都有點害羞了。”
風裡希喉嚨裡湧上來的一口血,直接噴在他那張一臉天真無害的狐狸臉上。
蘇糜抹了抹臉,有些幽怨地說:“離離,你這樣子讓我覺得,你是故意跳下去的。人家倒是聽說黑道上的,有個疤啊什麼的辦起事來方便,以我們倆的關係,以後你想要什麼樣的疤我都給你做,用不著這麼著急往火裡跳啊。”說完狐狸爪子毫不客氣地摸上她胸前,“這一身弄得倒像模像樣,可萬一以後哪天你不想要了,我還要拼了這條小命給你修回去離離,你真是不心疼我啊”
風裡希被他這一腔深宮怨婦的語氣說得低頭一看,差點一頭撞死在床腳。
這胸前的哪裡是人皮,簡直就是一堆血漿和破布揉上去的。要說以後帶著這一身去混,別說黑道,就是末世喪屍界也能混出名堂來了。
此刻她忘了制止蘇糜,目光隨著他的手指,落在一圈圈被解開繃帶的面板上。
然後,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世上有多少人是自己被自己嚇死的?風裡希不太清楚;但是有多少人是被自己的胸部嚇昏過去的,風裡希覺得她可能是唯一一個。
她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冰涼的手指在火燒一般的面板上游走,一寸一寸,一縷一縷,認真而莊重。那手指好像帶著北極的寒氣,將她渾身的乾熱漸漸拂去。
夜裡,她開始發燒,整個人就好像一塊碳,被身體裡的火燒得五臟六腑都不在了一般。有人用毛絨絨的東西裹著她,不斷往她嘴裡喂冰涼的藥液。
這個時候,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父親癱瘓前的情形,想起了母親還沒有離開她們時的過往,想起她踮著腳去戳躲在母親懷裡的青青的臉蛋。
那時候她還不是風娘娘,不用每次出行都狡兔三窟,不用夜裡一次次驚醒去摸枕頭下的槍,不用喪心病狂地砍人手指,也不用做出一臉不在意去折磨李唐。
這樣難受,卻讓她更想李唐,她想他永遠悠然淡定的樣子;想他一本正經地說“你有需求可以來找我”的語氣;想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想他夜裡抱著她時身上的味道。
她的思緒模糊,那些感覺卻更清晰,她甚至清楚地記得他在他身體裡慢慢動作的感覺,記得他在她耳邊的低笑,記得他說“我喜歡你”時眼中那一絲期冀。
她還記得什麼?
她還記得他說,“Sissy,我不會害你。”
她還記得他說,“Sissy,過去的都過去了。”
她還記得他說,“Sissy,我會幫你。”
她一直以為在演戲的是她風裡希,卻不知木訥的人說起假話來,才更唬得人團團轉。
最後,她聽到有人在她身邊嘆氣:“離離,你怎麼讓他把你弄成這樣。”
這句話聽著耳熟,語氣卻陌生。白日裡聽來是帶著升調的調侃,現在聽來卻變成帶著恨意的譴責。
再次睡去前,聽到蘇糜用好像不是他的聲音低低說:“離離,你不要怕,他們欠你的,我會替你討回來。”
風裡希心裡很是無語:蘇教授,您最近基督山伯爵看多了麼?
以後的一個月,風裡希的生活很規律,每天就是早上起來,疼;蘇糜來了,灌藥;晚上睡覺,疼。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電影裡那些被砍得血肉模糊還能悲傷秋月的,簡直就是違背了人類生理規律的英雄。
一天24小時,她會意識恍惚12小時,疼上10個小時,迴光返照2個小時。每到晚上疼得厲害,她就開始哼哼,她一哼哼,蘇教授就狐狸耳朵尖尖地開始東拉西扯,扯到最後扯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