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輕掩著,裡面此時平伏了下來,他觸手能及的東西就只有那麼多,心中的氣再大,也無法賦予他足夠的力量將屋裡所有的一切會毀掉。他不能毀掉的東西太多,便只能夠傷害自己。
輸液瓶碎落在地上,手腕上還有滲透出的血絲,床頭原本擺放整齊的儀器,也七七八八的落在地上。被子也被掀翻了,一眼就能夠看到空蕩蕩的沒了腿的殘肢。那麼的觸目驚心。
蘇洛顏推開那扇門的時候,屋子裡的男人正如一個孩童一般生著悶氣,他知道蘇洛顏定然會出現在這裡的。之前是有些期盼的,他想要驗證的,也不過是她是否還有那麼一點擔心。但是,他在她平靜的臉上,沒有看到一絲一毫他想要的表情。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個人半躺在床上生氣,一個人雙手插在衣兜裡看著生氣的男人。特護小心翼翼的進來,想盡快將地上的殘骸收拾乾淨,蘇洛顏給了她一個眼神,她識趣的弓著腰就出去了。
門再次被掩住,屋子裡只剩下蘇洛顏與方逸塵。她覺得他們之間是需要好好聊一聊,但是話到了嗓子眼裡,似乎是習慣了沉寂一樣,竟然沒有一點想要吐露出來的慾望。
“你這麼做,是為了證明你童心未眠嗎?”許久,蘇洛顏平靜了一下心情,她注視著方逸塵,這個英俊的男人,臉上落下了疤痕,脾氣暴躁到如同一個落寞的君主一般。他並不知道,這個樣子的他,一點都不好看,反而就像一個不懂道理的孩童一樣。
“蘇洛顏,你沒有資格跟我這麼說話,我想要怎麼樣,你管得著嗎?你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管我?”他說完,帶有挑釁一般的眼神盯著蘇洛顏。
這句話的重點是落在後面一句,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蘇洛顏在心裡醞釀一番。法律意義上,她是他的妻子,她有照顧這個丈夫的義務和責任。但是情感上,他們應該算是認識吧,此時連朋友這樣的字眼,是不是也覺得有些多餘呢?
“我沒有管你,你這麼大的人了,也不需要我來管。只是你在這裡耍性子,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人呢?我知道你方少有的是錢,不卻這一兩個,但是方少應該很清楚吧,今日不同往昔了。”蘇洛顏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害怕自己再往下說,就會讓方逸塵更加的難堪。今日不同往昔,他何曾不知道?方氏眼看著一日日落寞下去,他心中定然比旁人要焦急幾分吧?
“你這是來嘲笑我是嗎?是冷雲浩教你這樣做的吧?蘇洛顏,你現在有出息了,你現在是要跟那個男人走的吧?”他斜睨著眼,盯著蘇洛顏質問。當他知道蘇洛顏與冷雲浩私會的時候,心裡某處隱隱的開始滴血。
原來你是在計較這個啊?蘇洛顏心中恍然大悟,但是頃刻她便想到,方逸塵一定是派人跟蹤了吧?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竟然如此的不信任她。隨即,她又想通,她與他之間,一直都不曾有過信任,不是嗎?
“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裡舒服一點,那麼這跟我就沒有關係了。”她依舊是淡淡的語氣,站在離他三米開外的距離。甚至此時的目光,都已經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隨便?他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她還與前男友約會,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難道不會多想嗎?為什麼到他這裡了,連個解釋都沒有,竟然需要用隨便來敷衍?方逸塵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隨便?你們也太隨便了一點吧?蘇洛顏你給我記住,我現在只是殘廢了,但是我沒有死。只要我還活著,你跟他就不可能。”他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這句話說的底氣十足。但是他並沒有換來他想要的結果。
蘇洛顏也只是冷冷的望了他幾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她朝門口走去,衝守在外面的特護招了招手,中年特護戰戰兢兢的就走了進來。
“張媽,麻煩了。”蘇洛顏低眉順眼的說道,微微的笑了笑,竟然有些傾國傾城。她願意對一個陌生人微笑,卻從來都不曾給過他一個舒心的笑臉。方逸塵的心再次緊縮了一陣。
被喚作張媽的特護,小心翼翼的看著一眼方逸塵,確定他手邊再無可扔的東西了,這才彎腰開始收拾一地殘骸。蘇洛顏立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她沒有告訴方逸塵,她是去請求那個男人放方氏一馬,她是希望方氏不能重振雄偉的前提下還能夠保持一點活力。她不知道自己那麼做,到底是否正確。既然已經做了,也就不求任何人的理解。她心中始終擔心的是,冷雲浩是否會答應。
他那麼桀驁不馴的人,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讓他在這個時候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