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是脫下自己外袍,將如燕整個人細細密密地裹在裡頭,抱著快速從車上衝進驛站。身上一股剛強男子方有的濃烈麝香,隨著他動作,緩緩散發,嶽如一激烈的心跳,亦隨著他動作,印到如燕耳中。
如今他半敞領口,露出裡頭結實肌肉,一臉痞笑地淺酌杯盞中禦寒的梅子酒,再加上眉心一縷刀疤,愣是副土匪頭目的模樣,那金色耳環上的雨水順著曲線往下淌,同如喉即燒的酒精一道,滑過喉結,向下而去。
如燕注意到,身旁一桌行路旅人,都時不時地盯著他們這桌看,偶爾交頭接耳,初時當他們不過是見了嶽如一一副土匪的模樣,有些忌憚,誰知飯吃了一半,卻見桌上幾人拿了兵器,幾步走到他們面前,拱手道,
“敢問閣下,可是當初那少年聞名,傾刀天下的俠士嶽如一?”
“俠士?”
一旁趙六微愣,隨即爆笑出來,“哈哈哈他這尊容貌,到底哪裡像個俠士了?”
【無雙】
如燕並不說話,眼見嶽如一拱手朝那幾人道,“諸位約莫是認錯人了,我不過一介鄉野村夫,哪裡是什麼大俠。”
那幾個旅人,顯然是不相信嶽如一的話,正要再說兩句,卻見得他一把攬過身邊美嬌娘,放浪形骸地低頭嗅聞上去,
“老子跟夫人情比金堅,你們嘴裡那什麼狗屁大俠,統統比不過美人銷魂吶!”
只見得那幾人面面相覷,嘴裡嘀咕著,“看來真不是那大俠可是不近女色的。”
“也對也對,認錯人了”
幾人對他們微一點頭,這才散開了去。
如燕暗地裡給了這痞子一拐,他悶聲一哼,方鬆開了對她懷抱。
“我不是你夫人,”
如燕瞥了眼身旁男子,未放過他方才面上、一閃而逝的介懷,“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不過,一介大俠,為何淪落到個去了惡人谷的下場”果真是耐人尋味。
“說來話長,”嶽如一撇撇嘴,仰頭飲盡杯盞中的酒,“行俠仗義之類,不過都是年少一時衝動,如今想來,名利在前、不過雲煙,真要切切實實,看得見、摸得著,還是還是尋歡作樂來得好。”
如燕看了他左耳那金光閃閃的圓環,並未說話,自顧自地喝茶看雨。
管你是十惡不赦的暴徒、還是行走江湖的俠客,能送我去旖蘭見如沐,便一切都好說。
自從有了不死身,她著實對這生死兩隔、金錢在手的慾望,低了不少。無垠的生命擺在面前,如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偶爾想起來,只覺無趣空落,唯一的追求,便只有深埋心底的親情。
——但人若是死不了,那便是永恆。
與永恆相比,所有的情和愛、金與土,不都只是硯臺筆尖一抹塵埃?她雖不知自己是否會老死,可經歷盛竹一事,便是再沒有哪個男子,能輕易打動她的心了。
如燕自顧自想著,未覺嶽如一盯著她的眸子裡,閃閃爍爍,皆是道不明的紛雜情愫,更沒想到他方才那一番,說的,當真句句都是實話。
大實話。
連日的暴雨,絲毫沒有消退的意思。
驛站里人心惶惶,紛紛抱怨這天公不作美,耽擱了他們的行程。
如燕睜開眼,見外頭又是連綿不絕的雨,只覺胸中鬱結。最近幾日,心思就跟這怪異的天氣一般,上下起伏。
“夫人莫要愁眉苦臉的,叫我看了心疼。”嶽如一就連這溼噠噠的氣候,也照樣大敞著衣襟,露出裡頭線條漂亮的肌肉,絲毫不介意被人看了個光,一手撐在床板上,另一手輕輕敲打桌面。
“我不是你夫人,”如燕淡然地丟出這一句,又忽然想到,“你當初究竟是怎麼入了惡人谷的?”
“啊,夫人開始關心我了,”嶽如一對她笑笑,探身上前,兩人離得極近,彼此之間的呼吸,亦清晰可聞,“夫人想知道什麼我自然,都不會隱瞞”
嶽如一的手指,順著絲毫不避諱他視線的如燕的面頰撫過那一雙無情而媚態十足的眼眸,當真是令男子心馳神往的所在。
“啪”一聲,手指被無情地拍開。
面容長得再妖冶動人,如燕的眼睛裡,卻依舊清明,聲音,亦是冷淡萬分地,
“那好,就從額頭的傷疤開始說起罷。”
嶽如一挑了挑眉毛,聳肩坐到一邊,悠悠然道,
“夫人可知天下第一劍,是為誰所有?”
“我怎會知道。”
“夫人並非武林中人,自然不知,”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