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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剛剛林煙講自己想要的是一個同類,可是說實在的,當一個人真的已經寂寞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的時候,其實無論是同類的互相傾訴還是互補的給予安慰無論哪一種,只要能讓他不再孤獨,他都很無所謂。只是林煙未免有點太過倒黴:他至今為止所有遇到過的同類,都非常幸運地找到了別的互補,而不幸沒有任何一個互補,能夠驅散他,那一份滲透骨髓,冰涼入夢的孤獨。
事實上這樣的悲劇直到現在也是,並且大有愈演愈烈,達到高潮的趨勢:和他最像的同類,與最能予他溫暖的互補,拋下他,終成眷屬。
於是林煙想,即便他還不太能夠釋然,但是他竟終於可以理解,黎唯哲對莊景玉,那樣獨一無二,寵若珍寶的真愛與珍惜了。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這一生,都有幸能“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因為得來不易所以才會懂得珍惜,又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會倍加珍惜。
林煙思緒良多,忽然眉目一垂,轉過頭去望向窗外,不再看莊景玉了。
然而就在莊景玉以為彼此又一次即將陷入那片尷尬無言的寂靜中時,卻見對方神情寂寥,悠悠問道:“對了,莊景玉,莊景玉”他細細叫了兩遍,似在品味,“你的這個名字,當初,是誰給你取的?”
“嗯?”
莊景玉聞言愣了一下,是沒想到對方的話題怎麼會突然間轉換得那麼快,居然會莫名其妙地問自己這麼一個,和剛剛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完全不相符的奇怪問題。
不過奇怪歸奇怪,有問必答的好習慣還是讓莊景玉立馬坐直了身子,一邊回憶一邊道:“啊這個名字嗯,中間的景字是因為我這輩正好排到景字輩,所以是一定得要的。至於最後的那個玉字唔”說到這裡莊景玉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地停頓了一下,感覺有些說不下去,就連臉上的笑容,瞧著也都憨厚赧實得緊。摸摸後腦勺,最後他十分靦腆地笑了一笑,終是架不住林煙的無言壓迫,從實道來了,“嘿嘿,最後的這個玉字,不瞞你說,也、也不怕你笑話,反正過去聽我爸爸講,當年我剛出生的時候,有個貌似很厲害的算命先生剛好從我們村兒路過。哎你知道,農村就是挺信這些的,所以我爸爸就請他進家裡來給我起字。結果他瞧了我老半天,呃聽、聽說,還把我全身上下都給捏了一遍,最後就給我起了這個玉字。理由到底是什麼我已經記不大清了,反正就是一大堆拗口的古文,唔好像是什麼,玉,石之美者,有五德呃,然後後面就是一大段講那五德到底是什麼的。嗯,所以我想,可能就是希望我有很好的品德,以後,能做個好人吧。”
最後莊景玉給自己的名字,以及這個名字所含有的深意,下了這麼一個定論。
林煙認真聽完,神情一成不變。只是在靜靜想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就笑了: “你爸爸後來給了那個算命先生多少錢?”
“啊?”聽到這個話莊景玉霎時就囧了。雖然他是知道林煙的思維有夠跳脫的,可是也想不到居然能夠跳脫到這種程度啊,“呃這、這個我、我也不知道啊”
“呵呵,應該多給點兒的。你看,他給你起了一個多好多適合的字啊,”林煙始終沒有將視線移開窗外,眉眼疏離,語氣冷淡,“不是都說名字決定命運嗎,你現在果真就和玉一樣,石之美者,又溫潤,又堅強。黎唯哲也像得了絕世好玉那樣把你給寵著疼著,永永遠遠,都放在了他的心尖兒上。”
如果是在以前,這麼一番直白露骨的讚美只會讓傳統內斂的莊景玉聽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可是這一次,莊景玉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他好像隱約猜出了林煙接下來要講的話的一個模糊大意,可至於那究竟是什麼,他又畢竟不是個心思玲瓏,纖細敏銳的機靈人兒,雖然勉強捕捉到了影子,但也始終抓不住正主,看不清明。
直到他聽見林煙輕輕吐出一口氣,自嘲般地笑了笑,聲音也忽然間變得很遠很遠,遠得好像雛鳥長好了翅膀,上下撲扇著,一路飛出了眼前那一扇,林煙久久凝望的天窗。
“我終於想明白為什麼黎唯哲會喜歡你還有大家,還有他們那麼那麼多人,為什麼,也都會喜歡你了。”
“我太笨了我真是太笨了可我其實明明一直都很聰明的,只是一遇到黎唯哲,我就聰明不起來了”
“對啊,我怎麼以前就沒有想到呢。你是一枚玉,一枚好玉,而我我只是一縷煙,一縷輕煙而已。”
“一個可以既高雅又尊貴,可以萬世長存永垂不朽,一個既低賤又卑微,居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