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雙眼睛的主人呢?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苦難。
“皇上醒了。”始終坐在床榻之上的施偌收了手中的帕子,溫婉的望著眼前的男人,那是一個讓她願意用命換的人。
祁銘琰皺了皺眉,胸腹之中的不適已經緩解了下來,那縈繞在空氣中的淡香讓他執戀。“什麼時候來的。”他無意識的問。
“皇上為什麼不讓請太醫?”施偌目光不離的望著那羊脂白玉一般的人,她害怕,從那一年前看到那人面色蒼白的嘔出了一口血色卻還用袖角遮掩開始,她就害怕,這些年來他那似乎每一樣都在為今後打算,都在交代——後世的言行更讓她疼到了心裡。
他什麼都不說,不說自己胸口上為什麼被刺,不說那容貴妃為什麼要去守靈,更不說他自己任何一件事情。他只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安撫這片江山上,可他又把大把的權利下放給自己的哥哥們,他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和時間賽跑,就怕趕不上什麼這種種的種種她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她的景礫哥
祁銘琰輕緩起身,靠在了迎枕上,見施偌面色沉鬱不免心中微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的向來都是紫燭又不是太醫。擔心什麼呢?”
“皇上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聽此言語施偌不禁心中窩火,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不以為意,就是這樣的放任,就是這樣的將所有人隔絕在他的世界!
明明是趟著所有人世界的水,可卻不讓任何人進入自己的世界,這樣的他,怎麼能不讓她吶喊,如果——如果她也不幫著他吶喊,她覺得自己也許會窒息,因為那樣一個似乎隨時都會消失了的人讓她疼,深刻到骨髓。
可話出口便已經發現自己的失宜,又見帝王怔在了那裡,不免更覺得自責,她要怎麼辦,她又能怎麼辦。
“皇上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好好的人也要出事了,更別說你天天要為這國事鬧心。所以要多對自己上心,現在大局將定,皇上更該周全自己才是。”
祁銘琰斂目,有些人心裡想什麼就會表現在臉上,而施偌在他面前就是這般吧:“施偌”
“出宮吧,江山已定,朕送你出宮,這些年朕一直也看著那簡尤為人,他待你是真,你也不能說自己不喜歡他不是嗎?朕已經讓人給你們置辦了一處宅子過普通的日子,至於其他,朕會來處理。”他一直的心願,便是讓她不沾染任何的汙濁,過自己的日子,一個正常的女子該有的日子。
“出宮?”施偌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寶床之上雲淡風輕與自己說‘出宮吧’的男人,你讓她怎麼能不生氣?他竟然讓她出宮,即便是現在他竟然像的還是她!自己呢?他自己到底在哪裡?
他是在幹什麼,她怎麼能不知道!
“怎麼,先是錦霜和盈月,後是大鄢國,皇上現在連我的事情也要一併交代了?是不是你覺著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了,自己就能安心的走了!誰允許?誰會允許你擺佈,誰會!”那近乎於咆哮的音調震的內室外守著的孫德海心中陣痛,眼角更是止不住水霧瀰漫,他沒說,也不敢說的,今日看來,也不單是他一人知。
“你在胡說什麼!”祁銘琰遏制面上也多了一層微怒。
“胡說?是我胡說嗎?是我在胡說嗎!那沐清漓,那沐清漓到底有什麼好,她憑什麼讓你這樣牽腸掛肚,皇上就不知道她回來是不簡單的嗎?還是說皇上你根本就是甘心被她算計,甘心死在她手裡?你是不是覺得能死在她手裡都是一種幸福!你混蛋,祁銘琰你混蛋!”說完已是再也止不住眼中清淚,更是一刻也不願意留下,甩袖跑出了椒磬殿,唯留那面色蒼白的帝王怔在那裡。
“皇上!”孫德海見事情不好慌忙進殿,果然才繞過屏風便見那帝王揪著胸前的衣襟呼吸亂了一片。還沒待他反應,那殷紅的血色已經刺了他的眼目,造孽,造孽,這樣的日子何時,到底何時才是個結束!
結束?又何止他一人渴望這一切早些結束?守得一片清淨,只要一片安寧因何就成了奢望?
大鄢,崇德二五二年十一月初九,在歷史上落下一筆重墨,因為在這一天發生了一場整整影響大鄢國百年基業的國運,這一日裡用血色匯聚而成的是鮮紅的兩個大字:政變。
烏氏相爺,以崇德皇帝大不孝殺害聖母皇太后以及獨寵容貴妃荒淫無道為由發動政變,舉兵直奔後宮。只這一切都是後人可知的。
而今那十一月初九的空氣裡並沒有任何的不對,整個後宮除了因為前日裡進了刺客,而烏相爺擔心帝王安危加大了禁衛軍的防衛增添了一絲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