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衣凰淡淡打斷他,取出一些銀兩交到他手中,而後徑自走到一艘船上,“這艘船借用一天,不要任何人跟著。”
那人愣了愣,但聽衣凰嗓音清冽,帶著一絲涼意,又不敢多說什麼,看衣凰這身打扮非富即貴,想來也不會坑他這麼一艘破船。想到這裡他連連哈腰點頭道:“您儘管用便是,儘管用”
晌午時分,天色卻比一大早更加昏暗,沒多會兒雨滴便一滴一滴飄落下來,雨勢並不大,卻將剛要離去的寒冬之意再次帶回,打在臉上如冰刺骨。
曹溪身披斗篷頭頂斗笠,一邊駕車一邊回身對車裡的人道:“多虧王妃想得周到,沒有讓王爺騎馬,否則王爺此番定是要淋雨了。”
“嗯。”車裡的人輕輕應了一聲,而後便不再有其他的聲音。曹溪心知主子今日心緒不佳,便也自覺地閉嘴了。
今日早朝他雖未能親眼見到、親耳聽到,但就憑下了早朝之後眾臣的議論來看,今日朝上必有一番激烈的爭論。聽聞今日嘉煜帝一反常態,神色沉斂,不識時務提出選妃之事的人皆被嘉煜帝好一番斥責,道他們不想著為國解難分憂,卻終日想著他的後宮女眷之事,如此下去功德難就。
一直以來,嘉煜帝是出了名的溫醇靜斂、沉穩淡然,今日這般反常,蘇夜洵早已猜出與衣凰有關,下了早朝之後便留心向值夜的小公公打聽了一下,得知昨夜嘉煜帝先是去了清寧宮,只是沒多久便又折身返回,在紫宸殿看了一夜奏章。
“王爺”猶豫片刻之後,曹溪還是忍不住問出聲,“王爺當真要去潤澤樓?”
“嗯。”沒有多餘語言,依舊只是簡單的一應。他知道,以前衣凰心情不悅之時多會去潤澤樓,如今她已為後,經常出宮已是不可能,他突然很想去那個留了她很多不開心之事的地方看一看
驀地,他眼眸驟縮,剛要放下的窗簾被他再度撩起,仔細看了兩眼,而後喝道:“停下。”
“籲”曹溪聞言連忙喝馬,馬車驟然停下,蘇夜洵身體一晃,然而他並不在意這些,而是撩起門簾躍下馬車,站在雨中怔怔地看著對面的河,任雨滴打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
曹溪見狀連忙跟著跳下馬車,一把操起車裡的雨傘撐開替他遮住雨水,這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透過雨簾依稀可見一道蓮色身影正獨立亭中,一動不動地看著河面。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蘇夜洵依舊一眼就認出那個人,那個他心中一直念著、從未忘過、從未放下的女子。
下一刻,他突然抬腳朝著河邊走去,曹溪心驚,喊道:“王爺”然,蘇夜洵腳步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任泥水濺起汙了他的衣襬他全然不在乎。
雨中泛舟,好在風並不大,河中也掀不起浪,加之那艘船原本就很大很沉,這樣的風雨於它而言,本就是蚍蜉撼樹。一名小童持傘從外面走來,急急避進船艙內,然後連連彈著身上的雨水,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小亭裡的那道清麗身影上,滿臉疑惑地向身邊的下人詢問了些什麼,然後挑起門簾入內。
“先生,你看。”小童領著陌縉痕來到船邊,指著小亭的方向,“那不是慕慕公子嗎?”
陌縉痕狹長眉眼頓然一緊,沉聲問道:“她何時來的?”
“我剛剛問了,說是一大早就來了,不讓任何人跟著,一個人在亭子裡站了很久,一直在發呆。”小童說著皺起眉頭,嘀咕道:“好像從一大早到現在滴水未進”
突然,他又驚疑一聲,瞪大眼睛道:“先生,她她出去了”
眼看著衣凰緩緩從亭子裡走出,緩步走到河邊,靜靜看著雨滴打在河中,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波紋。陌縉痕臉色又是狠狠一沉,身形剛剛動了動,小童便識趣地一把操起雨傘就要出門,卻見陌縉痕腳步又突然停住——
一隻寬大手掌撐傘站在她身後,替她擋住風遮住雨,就在衣凰怔神的剎那將她拉回亭子裡,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而後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替她擦去臉上的雨水。
衣凰下意識地向後一縮,忽略了蘇夜洵沉冷而又憐惜的眼眸,接過絲帕側過身去自己擦拭。好在她淋雨的時間不久,只有外層的袍子淋溼了些許。
“你怎麼來了?”衣凰垂首輕聲問他。蘇夜洵輕嘆,道:“碰巧路過。”
“呵!”衣凰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只是神色仍有些恍然,目光遊離,怔怔地看著水面上的船隻。
見她這副模樣,蘇夜洵心下狠狠一慟,“衣凰。”他喊她的名字,走到與她並立的位置,陪她沉默良久方才道:“事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