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舅舅來了”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德妃直起身轉過頭,一見蘇夜涵不由微微一驚,停了手上的動作,蘇夜涵將碟子送上前道:“兒臣聽聞娘娘已經多時食不下咽,特來看看娘娘。鳶兒擔心娘娘,特意學做了甜點,娘娘多少吃點吧。”
聞言,德妃原本冷靜的面容微微一動,眼圈微紅,她上前輕輕撫了撫紹彤鳶的笑臉,淡笑道:“鳶兒乖,先到外面去玩。”
“嗯。”
看著紹彤鳶的背影離開視線,德妃強撐起的笑臉終於消失,背過身去重新執起筆,蘇夜涵走上前一看,只見紙上反反覆覆寫著兩個字:芙婕。
這筆跡與書冊中的另一種筆跡正好一致。
蘇夜涵沒有出聲打擾她,而是從懷中取出那本書冊放到德妃的手邊,一見這書冊,德妃的神情陡然一怔,猶豫良久方才雙手顫抖地拿起書冊,剛翻開看了兩頁,眼淚便如雨般簌簌落下。
“皇上”她聲音哽咽,輕聲哭泣,“這書冊你是從何得來?”
“是宗正在整理父皇的東西時發現的。”
聞言,德妃的神情更加傷心悲痛,輕輕搖頭道:“這書冊本是在仁王府時,皇上陪本宮練字所留,本宮沒有想到,這書冊他竟是一直留著”
她似是想起了往事,不由更加傷心,背過身去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道:“今日當真是讓涵兒看了笑話了”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與父皇感情深厚,兒臣羨慕不已。”
“可惜,現在皇上已經不在了,物是人已非”她身形微微搖晃,蘇夜涵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聽她繼續道:“都不在了樓姐姐病逝,儇妹妹火隕,澄兒亦是葬身火海,泠兒芳華早逝,湥Ф��盼闖鍪賴暮⒆泳屠肟�耍�衷諳衷誥土�噬稀彼檔秸飫錚�洛�沼諂�懷繕��
想想這些年,她一直無慾無求,只願自己的親人安好,可是天不遂人願,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她,而她卻無能無力。她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只想安心地做好他的妃子,地位名分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依舊留不住他們。
“你可知,皇上他他是本宮害死的”
蘇夜涵不由想起宗正所言,睿晟帝駕崩之前給他送來湯藥的人乃是德妃,便聽她繼續道:“前些日子皇上的頭疼症已經越來越嚴重,有好幾次他在本宮這裡留宿,都是疼得一宿無眠,而最近情況越來越糟,宗正已經尋來了杜遠的師父陸令成,陸老只說已經是藥石無靈,時日不多本宮看皇上日夜受那病痛折磨,當真心疼不已,所以”
“所以娘娘便尋來那怪藥,讓垂死病痛之人服下,可短暫恢復神氣,只是藥效一過,人便會如同被抽乾了精血一般,再無回生之能。”
“你”聽蘇夜涵說出實情,德妃只稍稍驚了一驚,而後悽悽一笑,道:“定是衣凰那孩子告訴你的吧。”
蘇夜涵垂首不語,算是預設。
德妃便又搖頭一笑道:“衣凰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生待她”驀地,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由抬頭看了蘇夜涵一眼,而後搖頭苦笑,道:“只可惜,你將為帝王之身,衣凰這一生是註定無法完全獨自擁有你的感情”她說著回身去看滿地的紙上寫著“芙婕”,“就像本宮,本宮是他一個人的‘芙婕’,可是他擁有的卻不只是本宮一人,他還有樓姐姐,還有儇妹妹”
蘇夜涵靜靜聽著,直到德妃沉沉一嘆,癱坐在軟榻上,他方才上前附身道:“娘娘累了,吃點東西暫行歇著吧,有什麼事兒臣會派人來告知。”
“嗯”德妃只是淡淡一應,似乎確實疲憊萬分,靠著後倚闔上眼睛。
蘇夜涵便沉了沉臉色,行了禮緩緩退至殿外,心情卻越發沉重。
誰都知曉德妃對於睿晟帝的感情,她為了他,甘願一直做一個普通的妃子,只求他的後 宮能平和安穩;她甘願自己的兒子不去爭權奪勢,只是做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王爺,而到了最終,能讓睿晟帝信任之人便也只有她——
蘇夜涵又何嘗不知,這藥並非德妃擅自主張尋來,而是受睿晟帝之託?
【二百八十四】沉默無聲扭乾坤
國喪多日,滿城素白。
這段時間傷心哭鬧之人太多,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有擔憂、有彷徨、有傷心、亦有表面做樣,只是無論是哪一種,他們心中如此最忌憚之人便是睿晟帝遺詔中指定的傳位之人蘇夜涵,然,眾人之中最沉默的人反而也是他。
這一場國喪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未免太過漫長,所有人都在等著新皇登位之後,會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