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動作也是極快,只見宮人侍女,穿梭來去,而鼻中則聞著香風陣陣,舷梯馬上就變得花團錦簇,到處扎滿了真花真葉。而舷梯中央,鋪著長長的一方豔紅色厚緞。
張同安在咋舌之際,才終於明白了早先洛梅洲給他的“隨便”二字是何含義——無論公主何時駕到,洛梅洲都能在片刻之間,做好迎親的準備。
這時在洛梅洲大船船舷一側出現了一名少年,身著一身大紅色的新郎服——蘇簡在船下遠遠地望見,心道這便是洛梅洲的少主容宗予了吧。她不禁想起當日這位淘氣少主給她出的各種難題,心中暗道,這麼有趣的少年,也不知道廣寧公主是否與他志趣相投。只見那容少主身量並不高大,略顯瘦削,但是那對眸子又黑又亮,令人過目難忘。他在舷梯前一站,登時有種令人心折的意味。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船下前來送嫁的眾人,唇邊微微露出一笑。
蘇簡突然覺得那容宗予的目光在她這邊晃過,而且似乎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蘇簡心中一驚,趕緊低下頭去,心道:此人素未謀面,不會這麼目光如炬,把自己這個逃犯給認出來吧!
這時,張同安終於得到機會,長聲喚道:“跪——”
前來送嫁的儀仗全部恭敬跪了下來,蘇簡也是如此,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彷彿又感覺到了那種芒刺在背的感受,卻一動也不敢動——若是這時自己抬頭,或是有什麼異動,不就是更是自投羅網了麼!
接著,張同安宣佈:“公主登船——”儀仗隊這時便紛紛抬起身來,目送公主登船。
廣寧公主這時從她的車駕之中出來,她也穿了大紅色的喜服,頭上卻沒有蒙蓋頭,而是高高的鳳冠上垂下了一道珍珠編成的珠簾,行動處,偶爾會稍稍露出一道細縫,能夠得窺公主真容。由四名侍女扶著,慢慢沿著舷梯向上攀去。容宗予靜靜地在上端看著,直到廣寧公主來到了舷梯頂端,容宗予方才一躬身,執了公主的玉手,低聲在公主耳邊說了些什麼。廣寧公主聽了便渾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向容宗予看去。只是那道面簾擋住了她的神色,眾人都只能見到容宗予對公主說完話之後,恭敬地彎下腰扶住公主,接著微微一笑。
蘇簡便心想,這容少主,看似不言不語的,笑起來倒也挺禍害人,希望廣寧公主能與他琴瑟和諧。她曾經見過廣寧公主一面,那時她還是郡主,但是因她與喬琳交好,所以蘇簡對她印象也很不錯。
接著,公主的陪嫁從人,和陪嫁的物事,珠寶、書畫、文玩等等,都流水價地送上船去。而船的後舷又垂下來兩條繩索,開始將廣寧公主陪嫁的一些大型物件,比如打好的木製傢俱,床、書櫃等等,都從船舷側吊了上去。船上有絞盤,看洛梅洲人操縱起來也甚是省力。所有的物事,從閬苑走到律水碼頭用了一個時辰不止,而抬上洛梅洲的大船,竟然只用了半刻鐘。蘇簡有些咋舌,效率如此之高,看樣子洛梅洲在商貿上的成功並不是偶然的。
張同安見了,也有些愕然,他本以為搬運陪嫁就得用上好一會兒的。不過這時他也無別的話可說了,只好喊了一嗓子:“恭送公主!”
蘇簡身旁的一個儀仗兵低低地自言自語,道:“總算差不多了吧!”是啊,他們這撥儀仗兵中飯都沒有怎麼吃,這時候都已經飢腸轆轆了。而蘇簡更是希望能夠就地解散,令她可以找個由頭,溜到旁邊的碼頭客棧去。
“且慢——”
眾人都是吃驚抬頭,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天杞部少主容宗予。他不用刻意提高音量,只是平平常常地說話,船上船下之人,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我說,公主殿下,帶的從人是不是少了些!”
張同安頭疼無比,覺得這趟送嫁真是麻煩無比,新婚夫婦,沒有一個是省事的主兒,偏生又都是金枝玉葉、位居高位之人,得罪不起。不管他心中怎樣腹誹,張同安還是恭敬地道:“回稟少主,公主攜帶的從人,都是按祖制安排的,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啊!”
“侍女嬤嬤什麼的,確實不少,但是似乎儀仗衛少了一些!”
張同安心中就咯噔了一下,祖制之中,確實曾經提到過儀仗衛。但是一來天京城有變,城中的兵士來回撥動,眼下其實早已亂作一團,眼下這些送到渡口碼頭的儀仗衛,都是東拼西湊借的,哪裡去尋正兒八經,而且願陪著公主渡過重洋,遠嫁洛梅洲的儀仗衛!
這時候,容宗予淡淡地反問張同安:“張大人,敢問我天杞部迎娶公主的這一趟,在禮數上有哪裡不合制的地方麼?”
張同安覺得額上汗又下來了,卻不敢擦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