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心中偷偷罵著:“老狐狸,拍馬屁!”她何嘗不知原嶧此時對蘇家頗為關注,有意交好,因而一頂頂高帽輪番送上。
然而小皇帝文衍卻極是認真,將蘇簡所講細細想了一遍,挑了一些緊要的,自己取了筆記了,又從頭至尾讀一遍,挑了幾處蘇簡沒講透的細細問了。可憐蘇簡,那些她匆匆帶過的部分大多是她自己也不熟悉或者不懂的東西,這時原老尚書和原侍郎就能幫上忙,兩人在旁一搭腔,蘇簡再自己舉一反三發揮一下,三人一起應對小皇帝,就綽綽有餘了。
這一天天氣很好,秋高氣爽,令人心曠神怡。小皇帝心情極好,待原家祖孫告退以後,小皇帝就向蘇簡提出,想出宮去看看。這可嚇壞了蘇簡與黃立,上回在宮外,連番受了這許多驚嚇,回到宮中卻趕上太后薨逝,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而且還指明瞭要微服出宮,去天京街市上轉轉。蘇簡無奈,只得與黃立二人,私下安排了很多便裝的侍衛。蘇簡又暗暗通知了自家老爹,希望他能夠暗中照應。
於是小皇帝就打扮成了個世家少年,蘇簡乾脆也換了男裝,一行人從皇城一側一閃偏僻的小門出宮,來到天京城中原本最繁華的街市上。
天京的街市,多多少少受國喪的影響,頗有些蕭條。但是太后過世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按舊俗,不少人家已經換下了大門口纏在柱上的白布。街市上也開始恢復往日的昇平氣象,除了不能宰牲影響了一部分行業以外,不少小商小販此時也已經在城中活躍起來。小皇帝文衍左看右看,似乎處處新奇,看不夠一般。蘇簡冷眼瞧他腳步輕快的樣子,心想,小皇帝還真是個孩子呢!
一行人沒走出幾步,突然聽街市上一人敲著鑼過來,大聲嚷嚷道:“西北有訊息了!西北有訊息了!大家趕緊去神廟!”旁邊一名小販就抓住他得衣服問:“西北怎麼樣了?”那人一拉那小販的手,激動無比地道:“大勝啊!大勝啊!天鈞部都滾回老家了,西北之圍解了啊!”
那小販在旁邊拍著胸口道:“謝天謝地!天佑我天元朝啊!”
文衍聽得胸中極為舒暢,面上露出笑容,豈料那小販身邊的一名老婦人突然對那小販說:“謝啥老天呢?依我看,都是上國天女的功勞!”
文衍一下子就黑了臉,低聲問蘇簡:“上國天女?”
蘇簡無法,知道沒人跟這位小皇帝說過李銀笙近來的動向,但是皇帝問起,當下她只能略略將李銀笙的神廟和她在神廟之中的一番做作說與文衍知道。而那邊廂,老婦人還在叨叨:“上國天女日日夜夜為我朝祈禱,一定是她老人家誠心感動上天,派下天兵天將,才解了西北之圍否則怎麼會快,你想想,那會兒南征,打了那老多個月呢”
好在文衍沉住了氣,對蘇簡輕聲說:“太傅,陪朕去看看那神廟”
蘇簡聽了老婦人的那番話心中也是無明火起,分明是永熙奔襲千里,孤軍深入,又歷了奇險,才這麼快就解了西北之圍,怎麼在天京百姓心中,就都成了李銀笙的功績了呢!她心中那叫一個憋屈啊——
文衍也看出她面上神色不善,擔心地扯了扯蘇簡的衣袖,低聲道:“太傅,帶朕去看那神廟吧!”蘇簡低頭看了他一眼,文衍便又說:“知己知彼麼!她能想出這樣的道道來,朕也一定能想出剋制的法子!”言語之間,頗為堅定。
蘇簡哪裡敢不應,心知神廟前面人多雜亂,將隨侍的幾名侍衛叫過來,細細叮囑了,又囑咐文衍到了神廟一定要待在自己身前,不要四處亂走。文衍笑道:“什麼時候太傅說話跟宮中的老嬤嬤似的?”蘇簡極為無奈,但是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護在文衍身後,朝神廟的方向走去。
神廟之前的百姓越聚越多,大多是聽說西北解圍的訊息趕來的。這時,神廟外的柵欄上已經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心願帖”,不同於十幾天前的普通紙封,現在的心願帖絕大多數已經改成是燙金的紙封,不少紙封上還寄了緞帶,只是現在值著國喪,百姓還不敢拿大紅紙封和緞帶出來用。柵欄上還被鑽了不少孔,釘上了不少銅鎖鐵鎖。蘇簡見了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是誰將這掛“同心鎖”的風俗也介紹到這個時空來了。
正想著,蘇簡耳廓微微一動,她耳力好,聽見身後遠處一個書生悄悄地在與身邊人說著什麼,她看了看文衍,文衍正仔細打量那神廟,沒有聽見身後人們的議論。蘇簡的眉頭於是終於擰了起來,剛才那書生的話,蘇簡聽過也就算了,只有四個字,她聽在耳中,只覺得心中一凜。
這四個字是——“女主當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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