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裙,容長臉兒,淡掃蛾眉,發上只別了一朵木芙蓉,二十三四歲年紀,眼神中露著極幹練的樣子。
蘇簡自嘲地笑了笑,道:“姑姑方才是說,想讓蘇簡做這翁主的獄友麼?既是如此,為了不令翁主悶著,也當給蘇簡準備幾套合身份的衣衫是也不是啊?”
紫姑聽了,驚訝地說:“原來你就是蘇簡?翁主也聽說過你的。你竟然還在這獄中?”
蘇簡一下被勾了傷心事,半晌才道:“既是犯上作亂、衝撞先帝的賊子,難道還能在別的地方不曾?”
紫姑沒有言語,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半晌才湊近了對蘇簡道:“你見了翁主,千萬不要一上來就說你的事。翁主心腸好,可是性子急,徐徐圖之,必有出頭之路的,蘇校尉!”
蘇簡聽了紫姑對自己的稱呼,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已經好久沒有人這般稱呼自己。而幾個月來,甚至沒有人真正和自己說話,再這般下去,自己怕是真的要瘋了。
所以她對這名神秘的翁主,略帶著一點感激的心情,又充滿了好奇——這麼樣的大陣仗,這是哪位貴人,竟然要住到這專門關押要犯的天牢裡來。
接下來的時候,一群侍女將蘇簡按到浴盆之中,來來回回打了六七遍熱水,總算將蘇簡的頭髮身體給洗乾淨了。她們還為蘇簡修剪了眉毛和指甲,束起髮髻,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軍服,還給蘇簡送上了一碗小米粥,幾個熱騰騰的素包子。蘇簡心中暗暗感激這位紫姑,想得周到,然而她自己上下煥然一新,腹中有了些真正的“食物”果腹,心情也好了很多,只靜靜地躺到自己榻上,安心等待明日那位翁主的駕臨。
只是,蘇簡原已習慣了堅硬溼冷的地面,一旦臥上著鋪著素布棉褥的床榻,蘇簡居然真的覺得挺不習慣,一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夜裡的天牢,熱鬧了不少,不少侍女內侍守在天牢內外,多了不少呼吸之聲、竊竊私語之聲。蘇簡突然發覺自己的聽覺靈敏不少,連極細微的響動都聽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得苦笑,牢獄生涯還真是給她帶來了不少——驚喜啊。
聽著聽著,蘇簡對這位即將露面的翁主貴人也有了些瞭解,那位應該是長公主永璇的獨女,小字叫做喬琳,蘇簡以前在天京也對這位翁主略有耳聞。太后幾乎是看著喬琳長大的,曾經有一度心心念念地想給文衍太子留著當媳婦,可是文衍與喬琳兩人性子實在不對盤,長公主永璇也不想自己的親生女兒擱在那個位置上煎熬,因此特地求了永徽帝,賜下了承氏女子才應有的翁主封號——文瀾翁主,算是與文衍太子做了堂姐弟,婚事上徹底絕了緣。
第二日清晨,蘇簡聽聞天牢門口一陣騷動,不少人聲由遠及近。她慢慢地起來,收拾收拾身周,覺得自己沒什麼破綻,是個當兵的樣子,於是走到自己的囚室之外。
原先囚室的那扇大門早已被打通,她第一次可以站在門口,向甬道外望去,只見一團毛茸茸的活物,“嗖”的一聲,直衝自己奔來。
蘇簡反應也不算慢,護住自己前胸,只是那活物來的太快,“蹭”地向蘇簡一撲,蘇簡向後一閃,腳下卻被勾了一下,整個人朝後摔了下去,還好地上鋪了地毯與墊子,蘇簡的後腦才沒有磕出個包來。
那活物趴在蘇簡胸口,伸出舌頭,舔了舔蘇簡的下巴,蘇簡覺得奇癢,右臂撐起上身,只見自己胸前趴著一隻兩尺來長的小犬,面孔尖尖的,耳朵也尖尖的,身軀小巧,四肢短得可愛,兩隻點漆也似的眼珠定定地看著蘇簡,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蘇簡的面孔,然後“汪”了一聲。
跟著那隻小犬衝進天牢的人不少,為首的便是紫姑,後面緊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一身如意雲紋衫,外面套著石青色銀鼠裰邊皮襖,褲腳束著,露出穿著的一雙麂皮靴來。小姑娘衝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了一聲:“小南!”看到這番情景,嚇了一跳,上前拉起蘇簡,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蘇簡撫了撫背,爬起來,搖頭道:“沒事!”她又好奇地問那小姑娘:“這隻狗叫小南?它是你的狗?”
那姑娘一張俊秀的小臉簡直就像翻書一般變了,換上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誰告訴你它是狗的?這是我的小南,它是一隻鹿——”
蘇簡自覺後腦掛下三點汗珠,看著眼前這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面龐,後面紫姑衝著她直使眼色。
蘇簡好整以暇地從地上爬起來,右手抱著小南,對面前的這位姑娘說:“哦?當真,小南當真是隻鹿?那它的鹿角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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