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衍躲在暗處瑟瑟發抖,直到那人的手下清點了府中遇難的人數,向那人稟報了之後,文衍才躲過一厄。八十九口!外祖家八十九口人,八十九條人命,全毀在這一人手裡。
“石琅矯詔——”
文衍已經記不太清他是怎樣從外祖家脫身的了,只是那重重的血腥氣一直圍繞著他。從那一日起直到日前,他再也沒能見到過自己的母后,而父皇,也在兩個月之後撒手人寰。他所有的保護傘都倒下了,他孤獨地登上了那個位置,可是,他心裡比誰都明白自己是在個什麼位置上——“實習期”皇帝。
蘇簡聽文衍斷斷續續地說了這段往事,心中先是瞭然,而後卻又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她原以為指使殺了盧氏全家的是五王永弘或者是李銀笙,但是聽文衍一一說了當時的情勢,她忽然有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令她面色蒼白,渾身發抖,與文衍小皇帝此刻的樣子差不多。
盧氏一族,除了可能是五王永弘或者是李銀笙下手推倒的之外,也可能是永徽帝見自己時日無多,擔心自己過世之後,左相專權,皇帝年幼無法控制,因此親自下詔除去外戚,而且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五王永弘與左相相較,左相的威脅來得更大,而五王永弘畢竟是永徽帝的親弟弟。
——一切為了承氏的江山!
石琅的雷字營一向獨立於其他軍中勢力,因此能夠號令石琅做下此事的,永徽帝與五王永弘都有可能。而五王妃李銀笙也不是全無可能,當日蘇簡在天牢中曾一度動了兇念想扼死李銀笙,李銀笙就曾經提到過石琅的名字。
這些念頭卻是不能與文衍交流的。她見小皇帝單薄的身體在發抖,心中也有些可憐——
文衍還是個孩子,他還不知道成為帝王的道路上他會失去什麼,又會得到什麼。蘇簡似乎又見到南征之前永徽帝一人在點將臺上的孤獨身影。如果文衍再當個十幾二十年皇帝,當他與永徽帝易地而處,或許他會明白永徽帝那時是什麼一種心情。
蘇簡深深嘆了一口氣,將腰間佩劍取下,單膝跪地,雙手將佩劍奉與文衍小皇帝,口中道:“皇上,臣有一比,此劍好比石琅。”
文衍疑惑地看看蘇簡,不接劍,也不接茬。
蘇簡道:“石琅就是一柄利器,在誰手中,便為誰殺敵見血。”
文衍似乎懂了,但是仍然皺著眉,道:“太傅是,讓朕接了這柄劍?”
蘇簡搖搖頭,手中奉劍,立了起來,卻道:“皇上可以不接,但卻要避其鋒芒!”
文衍一跺腳,“避其鋒芒容易,難道要一輩子避其鋒芒?”
“當然不會一輩子,時間是任何人的敵人,石琅比皇上大上二十歲,只要皇上有耐心,又能時時刻刻避其鋒芒,那麼若干年之後,這裡就只有一支老劍、鏽劍!”
文衍焦躁地搓一搓手,“等?這要等上多久?”
蘇簡倒轉了劍柄,將劍遞入文衍手中,說:“最快的方法,還是利刃能為我所用,此為上策!”
“或者找到一柄能夠與之抗衡的利刃,爭鋒相對,以暴制暴,此為中策!只是這一柄利刃沒有那麼快能找到。”
“下策當然是一輩子避其鋒芒,歲月年齒自然能將這柄利劍收拾了。”
文衍面上神色變幻,咬著牙想了半日,終於,他問蘇簡:“如何能尋出一柄能與之抗衡的利刃?”
如何能尋出一個像石琅一樣勇武的將才,並且像握住劍柄一樣舒服地握在手心裡?蘇簡自己也扶額想了半日。
“除了籠絡如今營中的將官之外,就只能從普通士兵之中慧眼識人,提拔將才了。”良久,蘇簡才這麼說。她原來還想提一提文衍小皇帝的七叔,七王永熙,但是此人既然在西北邊陲,也可算是遠水救不得近火,況且提起來也怪羞人的。不提也罷。
這一日一番長談,使小皇帝暫時打消了去神武大營的念頭,但是蘇簡知道,神武大營這一行,遲早要去。
從這日開始,蘇簡開始履行太傅的職責,開始了她的“皇帝養成計劃”。她先安排了六部堂官來給皇帝解說各部職能和辦事流程。蘇簡與小皇帝事先說好,前來解說的六部堂官都是隨意指定,臨時通知。等小皇帝已經將六部的情況摸了個遍以後,終於請來了各部尚書。
小皇帝將他心中對各部的構想和他發現六部的問題略提了一提,六部尚書額上開始見汗,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更是馬上就跪了,連聲稱頌小皇帝是天縱奇才。文衍卻笑了笑說:“朕觀察多日,各部眼下雖略有弊政,但總體而言,運作還算是良好,而陳年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