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沉著臉,舉步走進亂成一團的殿內。
平津長公主披頭散髮,被幾個力大的宮女按在了胡床上,地上一片狼狽,元秀眼尖,一望就望到了王氏平常最心愛的幾個玉雕擺件,皆被摔得四分五裂,甚至連殿上那面豐淳大婚時憲宗親賜的八折並蒂蓮開繡屏也被推倒在地。
可王氏如今卻沒工夫去心疼,素來端莊的她鬆了雲鬢落了橫珈,正與楊太妃的貼身宮女一起給楊太妃順氣。
看模樣也不知道平津長公主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楊太妃雙目緊閉,歪在胡床下方的榻上,奄奄一息,像是舊疾發作。
見元秀進來,王氏大大鬆了口氣,眼中露出一抹懇求,道:“阿家,事情複雜,五郎他又不在宮裡,嫂子也只能尋你商議了。”
“商議的事情等等再說,看五嫂這兒都被弄成什麼樣子了?這是夢唐歷代皇后所居之處,不是酒肆樓館!”元秀沉著臉,一拂素色長袖,“而且大姐與楊太妃這又是怎麼回事?五嫂這幾日忙得人都瘦了幾圈,你們倒是一個比一個有精神,不如跟去靖陵為大行太后守滿百日可好啊?”
話裡話外的維護著王氏,讓她大大鬆了口氣,其實這樣的話本該王氏自己來說,然而她無寵無子,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媳婦,在夫家到底也站不直腰,何況是皇家。
楊太妃聽到守陵一個激靈,也不敢再詐死詐生,故作虛弱的張開雙眼,還沒開口,兩行清淚已經落下:“阿家”
“小九!”平津長公主年輕,被幾個宮女按住怕她再上前對楊太妃做什麼事,卻依舊蓋過了楊太妃的聲音,大聲道,“這賤人自己不守婦道,怕我撞破,卻反過來在我食水中下藥,汙我清白!你斷然不可被她欺哄!”
楊太妃聞言頓時一副飽受冤屈難以置信的模樣,悲呼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一把從左右攙扶裡掙脫,就要撞上最近的殿柱,口中悽然叫道:“我楊氏少年入宮,服侍先帝二十餘年,為先帝誕下齊王、昌陽,不敢居功,卻也自認謹守本分,長公主今日竟以這等嚴辭穢語相逼,身為太妃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且讓我隨著昭賢太后之靈去了去侍奉先帝罷!”
王氏早在她掙脫時就令桃娘梅娘上前攔住,楊太妃尋死覓活,口口聲聲要去見先帝分說自己的委屈,那邊平津長公主卻冷笑不已:“你既要追隨昭賢太后去見先帝,難道非要在立政殿上汙了皇后所居之處?難不成你自己住的地方死不得?”
“大姐你且消停消停!”元秀瞪了她一眼,對王氏道,“楊太妃想是年紀大了受不得重話,大姐方才失言了,五嫂著人扶太妃去偏殿整一整儀容,緩口氣罷。”
平津一撇嘴角,狠狠向楊太妃飛了個眼刀。
第五章 姊妹
楊太妃被扶下去,王氏才有工夫留意到自己的義髻早就歪到了一邊,玉珈也掉了兩支,她扶住髮髻,對元秀使個眼色:“我去收拾下儀容,杏娘把茶水換一換,你們姐妹且稍等。”
王氏帶著桃娘去後面寢殿,杏娘手腳利落的給平津還有元秀都換了新茶上來,地上也不及收拾,就悄悄退了下去。
元秀喝了一口茶,見平津也冷靜了許多,這才不急不慢問:“大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那個賤人!”平津衝口而出,又被元秀瞪了一眼:“怎麼說也是先帝的妃子,五哥親冊的太妃,若無實際證據,不要亂說話!”
“九妹你事不關己當然不急!”平津恨恨道,“我府中容貌風流的少年多了去了,進宮來給昭賢太后守靈不過就這麼幾日,真當我是什麼人了?就這麼忍耐不住!”
平津說的急,元秀別開了頭,半晌才道:“說一說你被下藥的經過。”
平津見她側臉上緋色隱約,這才察覺到自己失語,昭賢與王皇后一樣,都是太原王氏的女兒,鈒鏤王家,教匯出來的子孫,即使在這處處奢靡的夢唐一朝,依舊謹守著貞靜的古風,這話元秀自然覺得聽不下去。
“五郎許我在昭賢太后停靈期間不問晝夜,隨意出入永春門,因此昨晚便回去晚了些,其時太極殿上一個宮人過來詢問,道尚食局剛送來一些素點,問我可要用些再走。”平津長公主咬牙切齒的道,“當時我又餓又累,聽她說素點就放在偏殿,就也沒多想,跟著去了,用了一些後,那宮人又替我倒了一杯熱茶。當時我還想,這宮人倒與那兒的其他宮人不一樣,其他人要麼怕得要死,要麼就是哭得站都站不住,她卻還有心思來伺候我,只可惜聖旨已下,若是別的事,我倒想替她求一求五郎”
元秀一驚:“那宮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