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芍藥卻恰好開放,王子節特特命在清思殿外放了許多,奼紫嫣紅,放眼望去,猶如織毯。
此外長安命婦也有一些得到准許進宮相賀,慶賀之後,自是聚宴。因嘉城公主不喜熱鬧,宴便擺在了蓬萊殿,為了照顧嘉城的習性,宴上只有憲宗皇帝的子女並親眷,饒是如此,宴開沒多久,嘉城還是尋了個藉口離席而去,絲毫不顧及豐淳並皇后的顏面。
瓊王夫婦見狀,只得尷尬的代她請罪,王妃陶景年隨後在瓊王的暗示下追了出去,究竟是眾目睽睽之下,殿下的樂工都差點停了絲竹,幸虧王子節反應迅速,趕緊把話題轉開,才使宴會不至於就此掃興,然而豐淳臉色究竟冷了冷。這讓李儼分外的憂心。
這樣的宮廷宴會元秀自幼參與,如今早提不起什麼興趣,這會見正主都走了,正轉著自己什麼時候離開的主意,忽聽下首的雲州咦了一聲,聲音雖低,裡面卻帶了一絲詫異,她偏過頭,卻見雲州拿著一柄鵝黃精細絹面裁成的宮扇抵住了下巴,見元秀看過來,便拿扇子半掩了嘴,悄悄道:“莫不是上回九姐你說的金腰娘子?”
“什麼?”元秀方才並未留意王子節的話,此刻有點糊塗,雲州見狀,便低聲道:“五嫂說左教坊那邊這幾個月新出的擅舞伎人,叫哥舒夭孃的。”
“正是她,綠腰跳得著實不錯。”元秀聽了,點點頭,她想起於文融稟告有關雲州之事,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雲州今日起得卻是淡淡的桃花妝,被她這麼一看,究竟心虛,有點兒不大好意思,紅了紅臉,輕啐道:“九姐這樣看著人家做什麼呢?該看金腰娘子是正經!”
“那金腰娘子的舞我又不是沒見過,只是覺得十妹似乎比前段時候更嬌豔了。”元秀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正要盤問幾句有關鄭緯之事,兩人說話間殿中原本的歌伎卻都已經退了下去,絲竹漸歇,雲州趁機端坐,目不斜視,擋過了元秀詢問的視線。
過了片刻,殿外先傳來一陣輕而悅耳的鈴聲,接著才盈盈走進了一個女郎來,這女郎十六七歲年紀,面作飛霞妝,描著長眉,貼翠鈿,點杏靨,唇上一滴殷紅如血,正是可愛的露珠兒模樣。
這一回哥舒夭娘並沒有起濃妝,五官倒是看得分明,確實有些胡人血統,雙目明顯比中土人氏要凹陷下去,鼻樑亦十分高挺,相比此時唐人的審美,她的臉龐太過瘦削了一些,下頷卻也太尖了點,若非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又神采飛揚,淡妝下的容貌可算不得怎麼樣。
這日她穿得衣著十分大膽,柔軟白皙的腰肢幾乎完全是裸露的,腰以上是一件薄得猶如輕煙的對襟廣秀夏衫,夏衫僅僅到她腰間,裡面是一塊訶子裹住了胸,訶子的顏色是最最鮮豔的石榴紅,襯托得肌膚如雪如玉,耀眼無比,訶子上面所繡的圖案卻是大食傳來的聯珠翼獸,猙獰的猛獸與嬌豔的舞姬,形成了另一重的鮮明對比,在她雙臂上各帶了足足十七八個赤金環,其中隔一個環上墜著一隻金鈴,脖子上亦套了一隻掛滿鈴鐺的赤金圈。腰以下卻穿著八褶隱花裙,裙角各墜流蘇,裙下雪足隱隱,竟是赤著腳進來,左教坊工舞,所調。教出來的舞伎舉止無不風流出採,她從殿門走到適合起舞之處,當真是娉婷生姿、步步蓮華,殿中原本聽了皇后的介紹都對舞伎有些期望,這會更是止住了談話認真注意起來。
哥舒夭娘先欠身給眾人行禮,接著對樂工做了個手勢,卻聽鼙鼓一聲作響,哥舒夭娘雙袖頓舉,接著腳步一錯,樂聲急促之中,裙裾飛旋如雲,元秀與雲州同時道:“原來是胡旋!”
這名舞伎跳的綠腰元秀早已見識過,今日復看胡旋竟絲毫不遜色,胡旋舞是本朝胡姬幾乎人人皆會之舞,所謂羯鼓一聲雙袖舉,迴雪飄飄轉蓬舞,只是哥舒夭娘跳起來卻似乎又加進了一些綠腰之類軟舞的動作,歡快之中摻入柔媚之感。她身上那一連串兒的鈴鐺,合著舞蹈節拍並樂工伴奏,恰到好處又隨動作更添魅惑,尤其是哥舒夭娘揚袖回身、急轉乍停之時,人才住,鈴猶搖,別有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顧盼之間嬌媚萬分,完全當得起媚眼如絲四個字。
起初眾人還仔細看著這支胡旋舞,漸漸的,秦才人等人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這哥舒夭娘容貌雖然按著唐人的眼光並不算多麼美麗,可那雙眼睛卻磨礪得勾魂奪魄,何況舞跳得這般好,身段更不必說,加上又是皇后叫上來的,莫非是為了薦給豐淳?然而前不久宮裡才進了五位新人,到這會還沒有三個月呢
想到這裡,便有人偷偷去看皇后的臉色,卻見王子節神色和悅,並無惴惴或者擔憂之色,一副完全被胡旋舞吸引的模樣。
“九姐,這到底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