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3 / 4)

嫩嫩的蔥綠,老劉把家裡所有木頭凳子搬了出來,擺成一片晾衣裳的架子,先鋪一層白絹布,再墊一層日本進口的香粉紙,這才把一件件襖裙,斗篷,霞帕,雲肩和魚鱗甲鋪陳開來。

緞子,紗綾,繡滿花朵的彩絹,陽光透過樹蔭細細密密的投射下來,遠遠望去是一片五顏六色,流光溢彩的花海,中間最美的那個,是扮上相的莫青荷。

20、第二十章

他本來天天在後院唱,今天見戲衣鮮妍,忍不住來了前院顯擺,別墅花園被編成花樣的黑鐵絲欄杆與石板路隔開,爬滿了白薔薇,枝枝蔓蔓間透出旖旎色彩,莫青荷穿了一身紅衣,滿頭點翠珠花,在葡萄架子下面唱一出《鎖麟囊》。

鳥語花香,斜風微起,他揚一揚雪白的水袖,戲裡的薛湘靈在春秋亭避雨,遇上貧女趙守貞,憐她貧苦,仗義以鎖麟囊相贈。

他唱:“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不是我無故尋煩惱,如意珠兒手未操。”

臉上揉碎了胭脂,頸上耳邊盡是珍珠水鑽絹花的好顏色,演古裝女子的一絲香魂。

架子上的葡萄熟透了,落了只嘰嘰喳喳的喜鵲,鳥嘴兒一啄,滾了一地葡萄粒,被莫青荷的一對粉紅繡花鞋踩碎了,濺出甜蜜的汁水,葡萄和鳥兒都受寵若驚。

門口停了一隊錚亮的汽車。

莫青荷入了化境,沒有察覺,汽車停穩了,小副官們從駕駛室跳出來,忙不迭開後車門子,再一晃眼,通往園子的石板路上已經聚集了十多個器宇軒昂的軍官,領章和肩章直刺人眼睛。也不對,其中有幾個格外矮,若再仔細分辨,一隊人裡有黃衣有綠衣,帽徽有的是黃色星徽,也有青天白日滿地紅。

沈培楠引著一隊往裡走,先聽見清亮的唱腔,穿過一叢栽培繡球花的青草地,正好看見了葡萄架子下的莫青荷。

一隊人停住了步子,沈培楠想忽視莫青荷存在,被身邊的一名矮個子軍官攔住了,笑眯眯朝葡萄架的方向一努嘴。

〃居住這樣美麗的宅邸,又可以欣賞這樣精妙的伶人,沈將軍果然品位不凡,不知道這位角兒是?〃

這人的中文說的頗為生硬,但遣詞造句沒有一點差錯,甚至有幾分古韻。

沈培楠淡淡道:“家人玩樂,擾人清聽,讓各位見笑了。”

說話的軍官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矮而結實,大熱天裹全套軍服,風紀扣系得一絲不苟,濃眉毛,眼角有深深的戾紋,臉面長得其實不差,但總給人以脾氣暴躁之感。從正門到葡萄架這一路,他的動作都特別古板筆直,彷彿隨身帶著尺子,一舉一動都事先算計好,嚴格的儀態稱著過於敦實的身材,有些滑稽,又讓人覺得可怖。

他拍了兩下戴著白手套的手,徑直望著莫青荷:“你們國家的戲曲非常好,我很欣賞,會唱戲的女子很美麗,我也很欣賞。”

沈培楠的眼神浮上一絲戒備,表情卻紋絲不動,朝葡萄架子的方向喊了一聲:“小莫,過來。”

莫青荷正唱到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麼鮫珠化淚拋,猛地聽到有人喊他,急忙回頭,這才看見了不遠處的一隊軍官,他有點不好意思,卻見沈培楠微微張開兩手,像在等著他撲過去似的。

莫青荷一愣,沈培楠是個當著外人絕不外露感情的人,更別說是這群軍界要人,青荷不由疑惑,擔心自己會錯了意。沈培楠給他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接著把兩臂又張開了些,神色溫柔:“愣著做什麼,迎人都不會?”

莫青荷明白了,一溜小跑,雀鳥兒似的蹦進了沈培楠懷裡,他身上有濃烈的脂粉香,混著一百多法郎一瓶的法蘭西香水味,笑嘻嘻的摟住沈培楠的脖子道:“這還不到晌午呢,還以為將軍最早也得晚飯前回來。”

他的扮相是最嬌豔的女人,唱腔更是與坤伶無異,一開口卻是實打實的男音,把方才說話的矮子軍官嚇了一跳。

沈培楠漫不經心的摟著莫青荷的腰,對那軍官道:“ 在我們國家這叫做乾旦,川田君大概沒有聽說過。”

叫做川田的軍人垂下眼睛,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原來如此,我們大日本國的歌舞伎也有這樣的藝人,叫做‘女形',與貴國的乾旦藝術同出一轍,非常美麗。”

青荷聽他口音古怪,又聽見大日本國幾個字,猛地瞪大了眼睛望著沈培楠,眼裡幾乎要噴出怒火來,沈培楠在他的腰上暗掐了一把,莫青荷不敢妄動,憋著火退後一步,屈身行了個古代女子的福禮。

他的姿勢娉娉婷婷,大紅戲衣趁著雪白的水袖,眼角斜飛,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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