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幾班車導來導去,都能塞滿一車皮的客兒。
這冬天路滑,人都凍的唧唧歪歪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都恨不得先擠上車,多暖和一會兒,什麼老弱病殘孕,誰管吶?
冷暖本來就做公交車的日頭短,不太懂得擠這種車的手段,再加上她這手臂昨兒燙傷了,剛一隨著人流兒往上擠的時候兒,就被擠到了傷口,疼的她下意識的動了下手肘兒,這一下就像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了仨。
“操你媽!你傻逼啊!瞎啊!看不著這後面兒都是人啊!”
摔雪堆兒裡那仨人裡墊底兒的那個是個上了歲數的女人,噌的就竄了起來,指鼻子就開始罵冷暖。
筆者插句額外的話,千萬別覺得我寫的是狗血的重口,但凡在東北擠過公交車的,估摸著十有八九都見過這樣無敵火爆的東北老孃們兒,這是一個比原子彈還要可怕的重型武器,全身上下都充斥著核裂變的危險——
我們言歸正傳,冷暖不是那種會罵街的潑婦,但也不能讓人就這麼指著鼻子罵了。
“你能不能說話乾淨點兒?”
這時候兒人都上的差不多了,都在那兒看這熱鬧,瞅瞅,這人就是這樣兒,現在生活壓力大,看別人被欺負就順便兒發洩自個兒的煩悶愁苦。
“我他媽跟你這埋汰的說話,用的著乾淨麼!”
那老孃們兒一看就是個刁鑽的潑婦,掐著腰兒,手套兒都摘下來了,在這寒冬臘月發揮這她這輩子最過人的長處。
碰上這麼個玩意兒,冷暖真是沒招兒了,本來不想搭理她來著,這時候只見一個穿著軍大衣的人影兒直接衝了過來,就又給那老孃們兒推雪堆裡去了。
“你他媽給我嘴乾淨點兒!你再吱聲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女的也不傻,一看這過來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橫著眼珠子,根本就是要揍她的樣兒,她也是個欺軟怕硬兒的主兒,起身兒拍拍身上的雪,嘟嘟囔囔的翻著白眼兒就擠上了車。
而冷暖,則是下來了——
“爸?”
幾乎是直接反應,冷暖叫出了聲兒。
“誒。”
就這一聲兒爸,冷富貴的眼淚居然在眼窩兒裡打轉了。
看著眼前這個老淚縱橫的老人,冷暖的心情五味陳雜,是啊,她好像一直在叫他冷富貴,她好像很排斥去叫他爸,可想著剛剛他一副老鷹護小雞的樣兒,她的心真的是一緊!
記得小時候兒爸爸就常笑著跟她說。
丫丫啊,要是有人欺負你,一定回來找爸,我閨女,誰都不能欺負!
其實那時候,爸爸也就是一個有鋤頭,有鐵鍬的農民,可就是這樣兒的精神的後盾,冷暖真的什麼都不怕,雖然家裡窮,可在哪兒都是挺直了腰板兒。
可這些年不同了,從冷富貴跑了以後,從家裡被人逼債戳脊梁骨罵的時候,她就是想挺直腰板兒,也是虛的,她自己心裡有一個角落是怕的,對於一個沒有父親精神支撐的女孩兒來說,那種虛無,無人能懂。
所以她的性子越來越冷,越來越消極。
066 一日一上,蒸蒸日上
對冷暖來說,今天和每一天都一樣,又和每一天都不一樣。
一樣的是,她還是住在這個半山別墅,不一樣的是,今天她的爸爸會在溫暖的民宅樓裡醒來。
就在昨天,一直委託的那個中介終於找了一套她意向的房源,便宜到是不便宜,40多平米,每月要2000,其實這個城市房價大多數都這樣兒,唯一讓冷暖立馬就敲定的條件是,這個房子可以季打款,因為6000塊再加上抵押金1000,再付一些中介費,她手裡的錢也還夠,而她現在底薪就每個月有3500,她省著點兒花,湊夠下一季度的房錢也不是問題。
所以冷暖幾乎是立即就要去看房子交訂金,只為了爸爸能不再自己燒火取暖這麼遭罪。
可讓她意外的是,她簽完了合同,那個中介竟然告訴他,她爸已經把錢付了。‘丫丫,爸知道你賺點兒錢不容易,生活也不容易,你都給我一萬塊錢了,不能再讓你跟我操心了,要是你看我住這兒不安心的話,爸就搬,可這錢,必須讓爸出。’
昨兒中午,冷暖在幫爸爸打包那些簡單到不行的行李的時候,他的這一番話,讓她心裡暖的不行。
其實真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那種感覺讓冷暖覺得,有爸爸,真好,什麼那些過去的痛,既然過去了,就都過去了吧,人都是活現在的,何必對那些痛苦的過往戀戀不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