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他放下筷子,起身離桌。
整個屋子裡變得悄無聲息,‘向蔚寧,你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爸爸走後,向蔚寧在心中一次一次的問自己,起初改名字只是很偶然的一個想法,以為可以遮蔽過去,後來覺得這個想法很荒繆,但已經做了,所以她選擇堅持下去。可她剛剛看爸爸的神情,她到底還是做錯了嗎?
“向蔚寧,你知道為什麼爸爸會這麼生氣?”一直沒說話的向飛挑頭看她:“因為你蠢。”挑了口飯,見向蔚寧沒反駁,他繼續以嫌棄的眼神看著她:“爸爸說媽媽喜歡你的名字,不想改,如果你先告訴媽媽,媽媽同意了,爸爸還會生氣嗎?虧你還比我早出生一分鐘,腦子裡缺根弦。”
換做以往,向蔚寧肯定會跟他對壘,直到嘴上分出勝負。這一層,向蔚寧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見狀,向飛也沒繼續說下去,撇撇嘴繼續吃著飯。吃飯皇帝大,不管爸爸和向蔚寧怎麼鬧,只要不殃及池魚,不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他無所謂。不過,媽媽向蔚寧改名字也好,他也不想總是想到媽媽。
最終,向蔚寧沒有迴向飛一字一句,她看重的第一頓晚飯就這麼不歡而散。
向飛大快朵頤的吃完後,說了一句去向大爺家看電視,放下碗筷便衝出家門。向蔚寧也草草扒了幾口飯,一個人覺得索然無味,收了碗筷,洗了便上樓去了。進房後躺在床上看著光禿禿的天花板,她心裡卻十分寧靜,閉上眼,她努力的回想媽媽的樣子,可始終想不起她的模樣。
媽媽,從小到大,媽媽在她心底就很模糊,如今她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更想不起小時候的一切,有些情感,一直沒有也不會去想。好比她以前,想要的是物質,所有她從來不奢望會得到愛情。或許向飛說得對,她應該先去見見媽媽,告訴媽媽她改名的事情,缺失不代表可以遺忘,血親是永遠磨滅不掉的。至於爸爸,時間久了,他應該會原諒她的。
想的越來越多,漸漸的,向蔚寧意識渙散,睡意襲來,人睡著時,會做夢,大概是向蔚寧今天一天經歷的太多,夢中的她也過的並不輕鬆。
那是她還小一點的時候,具體是哪一年也記不清了,只知道是過年的時候,家家都在辦年貨,貼對聯、窗花,爸爸老早準備好了一切,姐弟倆也跟在旁邊幫忙,一家人其樂融融。
除夕的晚上,吃年夜飯,四角桌邊各擺一副碗筷,有爸爸的,向蔚寧的,向飛的,還有媽媽的,每年都是如此,但凡遇上什麼重大的事情,家裡的碗筷總少不了媽媽的那一份。桌上擺著豐盛的菜餚,可只有一樣是除了媽媽之外其餘三人沒有的——米粥。
據爸爸說,這是媽媽生前最喜歡吃的,那時爸爸和媽媽剛結婚,家徒四壁,這個家是他們一手打拼出來的,直到經濟狀況好了一點後,媽媽依舊是很節儉,她總告訴爸爸,她最愛吃米粥。媽媽去了之後,爸爸總喜歡在過年的時候談起這件事,每每都是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等飯後,他便會端著那碗米粥,去媽媽墳前,跟媽媽互訴衷腸,一直待到很晚。
也就是那一年,向蔚寧和向飛在堂屋裡瘋鬧,弄翻了那碗米粥,爸爸表面上沒有生氣,可臉卻陰沉至極,最後是看在過年喜慶的份上,沒有家法伺候,只讓他們面壁思過兩小時。自從那以後,每次過年,向蔚寧和向飛都極其安分,因為他們知道不打人的爸爸生氣時比打人的爸爸恐怖許多。
爸爸當時陰沉的那張臉一直在向蔚寧腦海裡轉動,以至於她最後是被驚醒的。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外頭的天空已經暗下,房裡開著黃橙橙的燈,向蔚寧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起身下樓,她注意到向飛還沒有回來,爸爸房裡是暗著的,表示沒有人。疾步走到廚房,她點起灶火,將晚飯時沒有吃完的白米飯解成稀粥,最後快成功時,又在裡面放了些青菜,顏色上就令人胃口大開。
用小碗盛上一碗,配上一個勺子,將這些放進竹籃,向蔚寧拎著竹籃便離開廚房,經過堂屋時,她在供桌下面找到手電筒,也一併帶著。虛掩著大門,她穩穩的往心中的那個目地的走去,不敢走得太急,因為怕粥灑了,也不敢走得太慢,因為怕粥涼了,裡面摻雜了點肉絲,即便是溫的或許也會有腥味。
大約十五分鐘後,向蔚寧到達了向村的墳園,她有好久沒來過這裡,更別提給媽媽掃墓,已經忘記媽媽墳頭具體位置的她只能一個個開始找了。天早已完全黑了,向蔚寧一個人拿著手電筒在墳園裡穿梭,別提有多慎人,沒經過一個墳頭,她都得拿手電筒照一照墓碑,一旦看到不是的時候,她就給那墳頭鞠三個躬,心裡默唸著‘阿彌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