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撤了數寸,眼中氤氳霎時清明瞭幾分。
“百萬”他沉聲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沒什麼。”我彎起嘴角,“你信我。”
曲徽唇畔隱去笑意:“此毒無藥可解,我比張歆唯更清楚,你莫要胡來。”
“誰說我是胡來啦?”我復又貼近他,在他唇間輕輕一啄,“你為我顛覆了江湖,安排好了一切,可問過我是否甘願?”
他怔了怔,伸手撩起我耳邊的碎髮,柔聲道:“你想要什麼我再清楚不過。”
我正欲反駁,卻見曲徽彎起嘴角,復又道:“俞望川覬覦的,不過是那中原神州寶藏,在五座華城之下掩藏了千年的金礦,若讓他得到,不說所費開採之力,五城俱損,只說這巨大的財富,必會惹來朝廷動亂,征戰不斷,百姓生靈塗炭當年你決意偷走這拓印的經書,怕的就是這個吧?”
我垂下眼睫毛,無奈地苦笑:“你是神仙麼?怎麼什麼都”
“所以,你最想要的,便是這盛世安穩,天下永安。”曲徽在我耳邊輕道,“你所守護的人遠遠多於你所奪去的性命,因為真正的百萬,比誰都要善良。”
他聲音醇徹低沉,娓娓道來猶如天籟。
我彎起眉眼,卻是哭了。
這世上會有一個人,與你擁有同樣的靈魂,他比自己還要懂你。
“你錯啦。”我忍住哽咽道,“盛世安穩,天下永安,那都是從前的意願了。如今我心中,再沒有天下,亦沒有這江湖,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莫說代價是經歷過那些地獄的黑暗,我寧願染遍天下鮮血,揹負無盡的罪惡,多苦多痛皆可承受,唯願你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曲徽深深將我望著,黑眸洶湧翻覆,似有冰川消融,這世上任何美好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這雙眼的風華。他緊緊掐住我的手腕:“百萬,你究竟給我吃了什麼?”
我抽出手,迅速點了他的穴道。曲徽右臂來擋,終是慢了一分,且以他現在的身子,又如何能勝過我?
“能換你一命的東西?”我彎下腰,讓他身子躺得舒服一些,對著門外道,“張姑娘,成了,進來吧。”
張歆唯一直貓在門外,這時聽我輕喚,便低頭進了屋,不知為甚一雙眼紅紅的,似是哭過。
“百萬姐姐?”她啞了聲音道,“你當真要這麼做?”
“嗯。”我向她笑了笑,“來吧,我信你。”
“可是這換血之術極其繁瑣複雜,稍有不慎,便會害你丟了性命!”
“我知道。”我拉住她的手,“因會一命換一命,所以才被視為禁術。而我是自願的,便也談不上害了誰,且曲徽有《璞元真經》護體,常人之血如何能與他相續,亦只有我可與他相當——”
“百萬。”
我立時回身,曲徽站在我身後,唇畔溢位了鮮血——他竟自己衝破了穴道。他身形連動,五指屈伸,直接便向張歆唯攻去,駭得她嚇白了臉色。我運起內力,搶在他前面擋住這一招,忍不住道:“曲徽,別逼我出手!”
“你給我吃的是忘情草。”他沉了臉道,聲音中攜著一絲怒意,“百萬,你當真要與我換血麼?”
我扣住他的脈門,反手推出一掌,將他逼至床畔,迅速點了十餘處穴道,彎起嘴角道:“活了兩世,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我要做什麼。”
曲徽目色沉鬱,正欲說什麼,我復又拂過他的啞穴,緩緩湊近他耳邊。
“你不是要我快活麼?”我淡淡彎起一個笑,“可是曲徽,這世上若沒有你,我這一生都再難快活了。”
換血之術,便是要內力資質匹配的兩人,將全身血液互相對換,任何絕症都可不藥而癒,但相對的,換血之人會繼承被換血之人的病痛,加上過程中的併發症,換血之後基本不會活過三個月。
且此術需要雙方的極度配合,便是心中有一分的不甘願,影響行血之速,亦不會成功。是以一顆凝聚百顆忘情草精華的藥丸,足以讓他忘了我,毀去一切執念。
張歆唯將換血所用的東西準備好,只是靜靜瞧著我二人躺在一起。我看她面色,不由得苦笑:“張姑娘,可惜我是窮光蛋”
“百萬姐姐命都不要了。”張歆唯眼圈一紅,“我可還能要銀子嗎?”
我一怔,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微微一笑:“多謝。”
日近黃昏。
曲徽側身躺著,我便這般望著他,二人躺在一起,彼此眼中都有對方的倒影。
鮮血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