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足足一壺下去,第二壺眼看著一半落肚,醉的倒比百里聿更厲害些。才剛犯酒勁時,她還多少有些清醒,說話也還算有些條理,所問所說的,也是她想問想說的,縱是犯些忌諱,倒也還罷了。
這會子這半壺酒再一下去,她可真是醉得迷糊了,覺壺中無酒之後,她這心裡,便自火燒火燎一般,一股怒氣陡然襲上心頭,竟讓她忍不住的抬起手來,狠狠的將手中的那隻空壺重重的擲於地上。只聽得“砰”的一聲脆響,那支青花纏枝蓮紋壺瞬間碎成片片。
百里聿雖已喝得頭暈腦脹,卻也當不住這一聲脆響,手上一抖,險些沒將仍捏在手中的酒杯給拋了出去。愕然抬頭去看石青妍。百里聿才要說話時,卻見那邊石青妍突如其來的“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百里聿喝的原沒有石青妍多,所以神智模糊,倒有一多半是空腹飲酒的緣故,被石青妍這麼一哭,一驚之下,已出了一身汗,酒意頓時也醒了幾分。
然而他雖是酒醒了,但石青妍大哭的模樣,卻令他更加的手足無措。與之相比起來,他倒寧可石青妍仍是剛才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他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那邊石青妍卻是不管不顧的愈哭愈是大聲,眼淚如不要錢般嘩嘩的往下流,眼眶通紅,哭的好不狼狽。
下意識的在自己身上掏摸了幾把,這才從腰間尋到一條汗巾子。尷尷尬尬的將之遞了過去,好半日,百里聿才勉強的擠出來一句:“你別哭了”
活了十八九年,看女人哭,百里聿自不是第一次。但在他面前哭的女子,無一不是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似石青妍這般,哭得眼淚鼻涕一齊下,全無形象的。還真是從未有過。
“不哭?”用力的一抹早已哭得眼紅、鼻子紅的臉頰,石青妍陡然大笑起來,笑的眼淚滾滾:“我恨死你們這些想做皇帝的王八蛋了!!你們知不知道?我恨死你們了!!!”
這時候的石青妍,早已不是狼狽二字所能形容,姣美的臉蛋上。原本水光盈盈的雙眸之中全是血絲,眼眶也是通紅。挺直微翹的鼻尖更是紅彤彤的一片,然而這樣狼狽的石青妍,卻無由的並不會讓人覺得可憐,反而透出一種攝人的兇悍。
這份兇悍,竟讓百里聿心中不由的只覺發慌,他有心想要挪開視線,然而沒什麼理由的,他的雙眼竟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石青妍,挪也挪不開去。
這會兒石青妍早醉得很了,吼出這麼一句話後,她便踉蹌的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百里聿的前襟,惡狠狠的吼道:“你聽到沒,我恨死你們了!恨死你們了!”話還不曾說完,早又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早前百里聿遞給她的那塊汗巾子,才剛被她抹了一把後,已隨手丟在了一邊。許是平日習慣成自然的緣故,她雖哭得狼狽不堪,又醉得迷迷糊糊,仍是不肯用自己的衣袖來拭淚,而是湊了過來,毫不客氣的貼在百里聿的前襟上,蹭了一蹭。
百里聿本就驚呆了,這會兒見她忽然湊上來,不覺更是呆若木雞。迷迷糊糊的中,只覺石青妍螓首貼在自己身前,發上清香幽幽,雖則染了些許酒氣,卻仍讓他心跳不覺加速,便也因此忘記了阻止對方拿自己當汗巾子的舉動。
三下兩下的抹去臉上淚痕鼻涕,石青妍一抬手,便要將百里聿推到一邊去。只是她喝也喝了,哭也哭了,喊也喊了,早折騰得渾身無力,這一推之下,非但沒能推動百里聿,自己反順勢的摔在了百里聿身上,再要掙扎起身時,身子才剛撐起些許,終因無力而重又摔倒。
感覺到石青妍的身子稍稍往下滑了些許,百里聿忙下意識的一把,雙臂也隨之抱住了石青妍。軟玉溫香雖則是抱了滿懷,卻將百里聿弄得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呆了半日,感覺到懷中嬌軀愈來愈重,卻始終沒有任何掙扎的舉動,他終覺不安,輕輕在石青妍肩上推了一把,張口叫道:“石石”他正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時,卻覺石青妍身子一滑,眼看著便要摔倒在地。百里聿一驚,忙自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再低頭看時,卻見石青妍雙眸緊閉,櫻唇微啟,竟已沉沉睡去了。
回疏影山莊用過午飯後,遠黛照常小憩了片刻。再睜開眼時,這才驚覺,日頭竟已偏西。稍稍挪動一下四肢,遠黛自然的掃了一眼屋內。目光到處,第一眼便見百里肇正坐於床榻對面的桌旁,不急不緩的翻看著什麼。似是聽到了什麼動靜,他便也移眸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下,二人心中都覺暖暖洋洋的。
擁被坐起,朝他莞爾一笑,遠黛自然而然的問道:“來了多久了?”
她如今住的地方名叫“吟月軒”。這吟月軒並非疏影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