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陽剛走。
“大少爺是往花園方向走的,也不讓人跟著,大概想一個人靜一靜吧。”
夏嫣然忙道:“哦,那我去找他,你們去忙吧,不用跟著我了。”
說著,她便離了眾人,獨自往花園走去。
裴家的花園並不大,此時雖然未入冬,卻皆滿眼素色,夏嫣然延著小石子路走,來到園子中部,隱隱地看到了花圃邊上涼亭的一角,她放慢了腳步,拐了個彎,看到了裴武陽。
裴武陽坐在亭中,似乎正在等著什麼,又似乎僅僅是坐著。他的右手擱在石桌上,左手託著額頭,側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過了會兒,夏嫣然正打算要不要現身打個招呼時,卻見他左手微微一抬,手指輕輕地延著鼻間眼角抹了一下,滑過了臉頰。接著,他右手也抬了起來,匆匆地又擦掉右邊來不及收進的一滴淚珠,可是隨之,淚珠像收不住似的又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讓他根本來不及一一擦去,最後,他只好用整個手掌捂住了眼睛,她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尖下薄薄的嘴唇已被牙齒用力地咬出了白白的痕跡
他坐在那裡,身形仍然穩重,但是那抑制不住輕輕顫動的肩膀卻洩露了他心中的悲傷與無助,那收不住的淚水延著他的手掌,劃過臉上的面板,從手心中仍然滴落了下來,落在了石桌上。
自從父親出事後,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惡耗,也不能像母親和弟弟妹妹一樣盡情悲痛。家中上下里外全部都要他一個人安排佈置,從宮裡到朝廷,客人是一拔一拔地來,而家中像樣的能應酬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可是此刻,他縱然再堅強再隱忍,終究也是撐不住了
夏嫣然低下了頭,不忍再看,從小到大,她都很少哭,她以為那是自己與普通姑娘的不同之處,她向來欣賞自己的堅強與樂觀,原來此刻才發現,只不過是因為她沒有碰到真正的傷心事。
悄然地往後退去,她知道此時此刻,裴武陽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因為那根本沒有用,誰也替代不了他心中的傷痛,何況他必然也不願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所以她還是走開的好。
可是,身形才一動,便聽到裴武陽低沉略啞的聲音:“誰?”
她微驚,尷尬地停住腳步,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大大方出去呢,還是努力扮一個善解人意的角色?
他希望她怎麼做?
應該是善解人意吧,謝雲雁不就是那樣的嗎?那是他心儀的姑娘,溫柔又順從,而她,卻是怎麼也做不到的。
所以她要上前勸嗎?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呢!
胡思亂想間,竟然一時站著沒有說話,然而已經有人替她回答了。
“是我,大少爺!”
原來是裴家的家丁,夏嫣然立刻又躲回了樹影裡,探頭望了出去。
裴武陽站了起來,他除了眼睛有點紅外,神色早就如常了。
只見一個家丁走了出來,他的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四個躲躲閃閃地男人,一見裴武陽,他們都臉色一變,腿軟得邁不出腳步。
“我找到抬轎的阿全了!”那家丁回頭厲聲地道,“還不快過來!見過大少爺!”
撲通撲通!他們全都跪了下去,在石板上不住地磕頭。
“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啊!”
裴武陽下了涼亭,來到了他們面前,沉默地看了他們一會兒,便對那家丁說:“你先下去吧,暫時不要讓任何人過來。”
“是。”
那家丁退下去了。
裴武陽這才重新回過頭來,冷冷地道:“別磕了,我有話問你們。要是不老實回答,自然是知道有什麼後果!”
“小的不敢!”
“現在你們把昨天的事情源源本本跟我講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許漏!”
“是,大少爺我們,我們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起先一切都好好的,我們抬著老爺往尚書府走。可是才沒走多久,進了一條沒人的小巷,莫名其妙地突然一條黑影從天而降,遠看著像鳥,近看才發現是個人!那人那人是飛下來的,袖子張開了,有這麼的大就這樣不知道怎麼揚了一下,我們就一下子全暈過去了!”
“你們有沒有人看清楚,那黑衣人的樣子?臉也好,手也好,有什麼特徵?”
他們面面相覷,都搖搖頭:“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只知道他很高,很瘦,臉上應該沒蒙布,面板黑黑的,那身手,簡直沒人比得上。對不起,大少爺,